就像她每次喊他,都一定会有回应一样。
四下静谧极了,偶尔听见几声蝉鸣。
残阳逐渐落下,天空呈现出一种青灰晦暗的颜色,寺庙里逐渐点起了灯,一时灯火葳蕤。
许久,裴宴书慢慢松开她,稍稍后退了两步,垂下眼睫,平声说:“是我失礼了。”
他神色寻常,可细看却能察觉出不一样,那双眼里的厌弃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亮之意。
崔窈宁松了口气,摇摇头。
她就说裴宴书可以被教好。
他从前只是欠缺了机会,没人肯用心对待他。
现在不会了。
他有她。
崔窈宁不愿在这个事上多说,故意岔开话题:“走吧,去赏花。”
裴宴书看着她笑起来,慢慢应了一声好。
崔窈宁惊奇地看着他,忽然发现一件事。
裴宴书笑起来的时候脸颊其实有一粒酒窝诶。
很浅。
有点像崔窈宁从前夏日无聊时,丢一粒圆润石子进湖水,水波荡漾,形成的那一圈圈涟漪。
他不笑的时候,已经是常人难得一见的清隽迭丽,笑起来时容色更甚,那样截然相反的气质融合在一起,足以令任何见到的人为之炫目。
崔窈宁摸了摸鼻尖,转移视线。
不得不说,裴宴书这张脸实在生得很合她心意。
若不是合她心意,她应当不会这么快喜欢他,意识到自己用了什么样的词汇,她又是一怔。
很快,崔窈宁慢慢坚定了自己的心。
是的,喜欢!
她无法否认源自于内心的感受。
这样赤诚热烈的爱,她实在很难不被打动。
因此,她会喜欢裴宴书很正常。
崔窈宁摸了摸脸颊,不知道是被晚风吹的,还是被羞的,脸颊摸起来烫烫的,她故作平静地喊了裴宴书一声:“我的脸好像有一点热。”
裴宴书顿住步子,“什么?”
崔窈宁又重复了一遍。
少女的眼眸分外明亮,白皙的脸颊染了层薄薄的红晕,像是上好的胭脂,勾勒出画笔难以勾勒的美,又岂是琼姿花貌这几个词可以形容。
“我看看。”
裴宴书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亲密,两人都怔住了。
裴宴书的手指其实带了几分冰雪般的凉意,落于她的脸上,仿若是夏日时忽然吃了口冰,寒气逼人,凉得崔窈宁身子一颤。
裴宴书神容平静,仿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平静地收回视线,说了句:“还好,没那么热。”
裴宴书看着那样平静,耳根却完全红透了。
崔窈宁觉得这种反差有些好笑。
她承认自己刚刚有些隐晦的小心机,想让他多看看她,可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
有点突然。
莫名地又像是裴行之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看着无所不能,可实际上很多事都不懂。
赤子之心不过如此。
崔窈宁摸了摸脸颊,还能察觉到那抹触感。
她没忍住弯了弯唇。
两人并行往外走,享受着难得相处的机会。
残阳坠去之后,一轮弯月从天际爬了上来,凄凄冷冷地挂在夜幕,只有几点星子作伴。
山林间一到晚上就起了雾,淡而缥缈的雾气冲散了酷热的暑气,吹在身上甚至带了点寒意。
出了大殿,遇到扫地归来的小沙弥。
小沙弥见着两人问了声好,递给他们一盏灯。
其实寺里灯火通明,不必提灯也能看见前路,可这盏灯是小沙弥的善意,两人一齐谢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