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火气顿时涌了上来,眼不见心不烦,让她先回去了。
自己挑的儿媳,又是亲侄女,再蠢也得认。
崔老夫人按了按眉心,只觉得眉心一阵胀痛,若是再被这么气下去,只怕要少活很多年。
她望着韦氏离去的身影,转动着金丝楠木雕琢的佛珠,恨铁不成钢道:“不争气的东西!”
管事嬷嬷替她揉着额头,笑着劝慰了一声:“二太太这是本性纯善,没有那么多心思。”
崔老夫人冷笑,“说白了就是蠢。”
难为她还能找到这么一句话来夸韦氏。
没那么多心思?
论尖酸刻薄谁还能和韦氏比?
崔老夫人是不喜欢王氏,可凡事就怕对比,有王氏这么个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丝错的儿媳在,她怎么看韦氏都觉得她蠢笨如猪。
王氏再不讨喜,也给她生了两个好孙女。
尤其是九娘——
崔老夫人一想到那个冰雪可爱的孙女,心头再大的火气也散了个干干净净,偏头问一旁的管事嬷嬷:“我记得再过几日九娘就及笄了吧?”
管事嬷嬷应一声:“是。”
崔老夫人轻轻扣着条几的案面,敲定下来:“该请的亲戚都请一遍,风风光光的大办,这次及笄礼过后,恐怕九娘就得去长安了。”
说到这里,崔老夫人眉宇间露出几分不舍,那丫头自幼就体弱多病,打小就在她身边锦衣玉食的养着,她幼时又爱哭,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除了她,谁都哄不好这个小祖宗。
就算是两个儿子,也没让她这么费心过。
崔老夫人灌注了多少心血在这个小孙女身上,就有多疼她,韦氏总说她偏疼九娘,可人非圣贤,亦非草木,又怎么会没有个偏颇呢?
她自小养在身边的姑娘,自然盼着她过得好。
崔老夫人转动着佛珠停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这年纪大了就有些多愁善感,从前盼着她能找个好夫婿,如今她找到了,又有些舍不得。”
管事嬷嬷笑着说:“那是因为您疼九姑娘。”
“是啊。”崔老夫人点头,拿起一旁的茶抿了口,有几分意兴阑珊,“就是因为疼她,才舍不得,怕她一个人在长安那边吃了苦,怕她吃了苦后没地方去,怕我们不能及时给她撑腰。”
果真隔代亲。
即便是当年嫁女儿时,她也没这样敏感多思。
管事嬷嬷是崔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自然知道她有多疼九姑娘,故意说道:“老夫人若是惦记,不妨留九姑娘在洛阳为她选个夫婿。”
崔老夫人心头的伤心霎时间被冲散了,皱眉说:“那可不成,我的九娘合该嫁个最好的人。”
话刚说出口,崔老夫人笑了出来,知道管事嬷嬷是在岔开话题故意哄她,笑道:“你啊你——”
她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给平阳侯府也送个帖子,到时候顺便让七娘九娘一道过去。”
她的长女便是嫁去了平阳侯府。
此番九娘去长安,也是打着看望姑母的借口,这事她已经与长女通过气,正好这次九娘及笄,平阳侯府那边派人过来,让他们小住几日,待回长安的时候,让七娘和九娘跟着一道去。
毕竟路途遥远,十来日的路程。
即便有仆人护着,两个美貌姑娘她也不放心,若是和裴宴书他们同行,又怕被人说了闲话。
在孙女的亲事上,崔老夫人是一万个小心。
管事嬷嬷应下来后去忙碌。
*
韦氏回去后大哭了一场,又让人给崔萱递信,告诉她,老太太允许她和九娘一道去长安了。
崔萱兴高采烈,连忙跑去和崔窈宁分享。
韦氏听到后又气又怒,真想让人把崔萱叫过来,好好问一问她,怎么整日就只知围着九娘。
可因着老太太的话,韦氏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她一大把年纪了,若是被休弃回去,羞也要羞死,即便知道母亲可能是吓唬她,但万一呢?
韦氏捏着鼻子说:“我也不指望你嫁的人能比九娘好到哪去,只要品性相貌都挑不出错来,你又喜欢,家世不要太差,你想嫁就嫁了吧。”
她说完,闭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崔萱一脸惊奇,很难想象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探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您生病了?”
韦氏又气又急,从床上起身,指着外面道:“滚!”
崔萱心头松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您还有力气骂我,看来是没病,您没病我就放心了。”
崔萱已经习惯了母亲时不时的情绪变化,猜测她应该是被祖母说了,嘿嘿一笑,跑去寻崔窈宁,将母亲和她说的话说了一遍给她听。
“我们两个终于能一道去长安了。”
崔萱捧着脸,满脸都是将要去长安的期待,“听说长安和洛阳很不一样,真想早点去看看,尝一尝那里的点心,换一身长安时俏的衣裳,不过也快了,待你及笄我们应该就会动身了。”
“对了。”
说到这里,崔萱忽然想到什么,探头凑近了,揶揄地问道:“你及笄那日,小公爷应该也会过来吧,不知道他会给你准备什么样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