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意气风发,满心欢喜地等着将洛阳最美的花移回荥阳,何曾想过会有今日情境?

    多荒唐?

    多可笑啊!

    郑青陵微微垂眼,不敢让自己的失态露出分毫,如今他们这样的关系,任何话都没了意义。

    甚至于,只会给她带来困扰。

    她说得那样清楚,把一切真相血淋淋的撕开给他看,他又怎么好意思再将她拖入泥潭里?

    郑青陵往后退了几步,恪守着礼节,轻声说:“我是来辞别的。”

    崔窈宁吃了一惊。

    郑青陵看着她的神色,忽然苦笑出来,“九娘,请原谅我这么冒昧的喊你,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是非不分到了这个地步的人吗?”

    “我承认,从前因着六姑娘的话对你产生了一些误会,可那日了解过后我便明白自己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别把我想得这样坏。”

    “六姑娘去世,我是很意外,可我也没想过会是你做的,我只是…只是来同你辞别而已。”

    郑青陵说着,眼里流露出几分委屈,憋屈的同时,不知怎得想起了那一日。

    原来这就是被人冤枉的滋味。

    果真不好受。

    他心头愧不可言,许久低低说了声:“抱歉。”

    这一声歉意来得莫名。

    崔窈宁却清楚他在为那日的事道歉。

    实际上,事情过了这么久,她已经不在意了,那时的委屈、不舒服也早已经随着时间消逝。

    她在意郑青陵时,才会在意他的看法感受,才会因为他的话和动作而影响到自己的感情,不在意他时,他的看法又与她何干呢?

    崔窈宁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也没说原谅。

    这时的她无法替那时委屈的她大度说不在意。

    她挽了下臂弯间滑落的披帛,平声解释:“我只是讶异于你突然离开,没把你想得那么坏。”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郑青陵不是什么坏人。

    他只是被养得太好,有些不涉世事的天真。

    事实上世家子女大多如此,他们未曾见识过世间险恶,尤其男子以更甚,被母亲亲族保护得很好,只要不涉及人命,也随他们各种乱玩。

    崔窈宁也不觉得自己比他好到哪去。

    因此,她并没有过多苛待。

    郑青陵看着她,忽地一下笑起来,“好吧。”

    他咧起嘴,眉眼间又有了几分少年侠气,靠着门说:“我准备回荥阳啦,想来想去还是来见见你,但愿你不会觉得我在死缠烂打。”

    崔窈宁笑了笑,“不会。”

    郑青陵就又笑起来,他朝她摆摆手,示意了下前面,“好了快去吧,八姑娘在那等着你呢。”

    崔窈宁轻轻点头,看着少年故作洒脱的笑容,在心里叹了口气,送出祝福:“一路平安。”

    少年愕然。

    他怔怔地张大嘴巴,好似听见了什么稀奇话。

    崔窈宁眉头轻挑,语气刻意停顿了下,“我以为你会想听这样的话,原来不是啊——”

    郑青陵一下子急得涨红了脸,忙不迭地说:“想听的想听的,我只是…只是……”

    慢慢的,他声音低落下来,“我只是没想过你会愿意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会不想再理我。”

    崔窈宁挽着披帛没出声。

    没得到她的回应,郑青陵也习惯了。

    总归,是他自己先疏远的她,错了就是错了,得认,他哪还有脸面再奢望其他呢?

    她愿意说这样一句话他已经十分动容。

    郑青陵觉得好似被风沙迷了眼,眼眶有几分湿意,可他又觉得这样的姿态太过小女儿家,会被嘲笑,于是别开了脸说:“要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