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九娘好像变了个人。

    刁蛮、任性、自私都不足以形容她,或许用残忍、恶毒这两个词更为合适一点。

    可他记忆中的九娘并非如此。

    九娘的确骄纵爱耍脾气,对兄弟姐妹颐指气使,似乎天生就习惯了怎么使唤人。

    可她从来不会背地里耍心思手段。

    那是一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少女,她讨厌一个人,会把坏情绪摆在脸上,喜欢人也是,会把所有好的都捧过来。

    纵然从前在她嘴里听到不喜欢的七娘,她也是朝她抱怨七娘老是和她吵架,旋即又得意洋洋的说,她从来都吵不过她。

    她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怎么会那么做。

    逼表姐自尽,让人欺负她。

    真像是另外一个人。

    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裴钰沉思了会儿,看向崔秀秀。

    她自从身旁的婢女说话开始,就一直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他清了清喉咙,如实说道:“表姐,兴许你误会了九娘,她实在不是这样的性子。”

    崔秀秀捻着锦帕擦泪的动作一顿。

    裴钰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将九娘的性子说了一遍,又看着她,迟疑了下提议:“或许是个误会,表姐不若好好和她说下。”

    “九娘并非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你把事情说清楚明白,想必她不会与你计较。”

    “表姐你想想,你们交好这么多年,难道就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断了联系吗?”

    他嗓音温和,循循善诱。

    崔秀秀攥着锦帕,挡住了眼底的冷漠。

    真是个好提议啊。

    真是她的好表弟,出了这样的事不先问她的身体如何,下意识就开始替九娘辩解。

    崔秀秀听着刺耳无比。

    他的意思九娘没错,那错的不就是她吗?

    他虽然在劝慰,可若是真的信她,便不会这么说,分明还是在为九娘开脱。

    她算是看明白了。

    裴钰根本不在乎她身体如何,他只担心她会影响到他和九娘的感情。

    这就是母亲心心念念的好侄子。

    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好表弟。

    崔秀秀觉得讽刺无比,垂下了眼。

    她错在太低估了九娘在裴钰心里的地位。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她就换条路走。

    崔秀秀垂首,轻飘飘地扫了眼竹香。

    竹香心领神会,立刻哭诉道:“表公子,您想想看,九姑娘是嫡女,我们姑娘不过是个庶女,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招惹?”

    “我们姑娘倒是想赔礼道歉,可九姑娘愣是不肯见,我们姑娘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裴钰皱了皱眉。

    这话他倒是信,九娘如今就是不肯见他。

    他确信自己是被表姐连累了。

    真是无妄之灾。

    裴钰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来想办法罢,表姐不必太过担忧。”

    若是表姐没有说谎,找九娘说清楚就行。

    若是说了谎——

    裴钰呼吸慢了半拍,眼底的神色冷下来。

    那他就要好好和表姐说道说道了。

    姑娘家的名声这么重要,她怎么敢这么诋毁九娘?

    崔秀秀拿锦帕拂去睫羽上挂着的泪珠,欠了欠身,“那这件事就有劳表弟了。”

    裴钰从她面上看不出半点虚假,点了点头。

    绕过一个长廊,两人分别。

    崔秀秀带着竹香回了晚香堂。

    进了屋内,伺候在屋里的丫鬟从小厨房端来一碗姜汤,摸了摸温度合适,才递过来。

    崔秀秀抿了一口,随手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