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章拾四指鹿为马弈棋斗
传承大殿中,南奕以法力激活传承法阵。
伴着一道白光闪烁,南奕瞬间感觉到一股空间波动作用在自己身上。
虽然他还是不能抗拒这股波动,只能身不由己地被传送走,但相较早前养气期时连空间波动都无法察知,已然是不小进步。
思索间,时空转换,南奕已入了试炼灵境。
只是,祖龙的试炼灵境,并不与其他灵境玩法一致,竟别具一格。
南奕被传送至试炼灵境,还未来得及外放神识,便有一股煌煌龙威压下。
准确说,南奕不仅神识没能外放感知,更是连眼皮都睁不开,置身黑暗,被龙威制住,动弹不得。
他心中一惊:祖龙竟将他的道身,亲自留在了试炼灵境之中不成?
不怪南奕如此想。虽然他一应感知全被压制剥夺,不知晓外界此时具体情况,但最初感知到龙威的刹那,南奕恍惚有种曾经直视明尊时,油然而生的渺小感。
好在,祖龙与明尊不同,即便真是道身露面,也没有自然而然地向外传播彰显自身道理,而是刻意收敛,只以龙威压住南奕感知。
这一刻,南奕就像夏虫撞上了冰山,不仅未窥全貌便已震撼欲绝,更是连思维都快被冻结。
不过,祖龙道身按规则行动,根本不管南奕心念变化,只按部就班,将南奕体内法种全数封禁。
然后,不仅法种被封失效,连法力也紧跟着受到压制,变得惰性十足,难以调动。
可以说,南奕瞬间便从修士变为了凡人,难以自控地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无力感。
不过,或许是真气武道不在祖龙道身干涉规则内,虽然南奕体内真气也有些受影响,却远不至于调动不得。
但不管怎么说,一入试炼灵境便被祖龙道身压制到凡阶层次,着实让南奕没半点脾气,深刻认知到自己实力微弱,离此世修行天花板还有很远很远。
几近冻结的思维窒息中,南奕勉强转动着思绪。
不一会,祖龙道身隐去,煌煌龙威也随之消失。
南奕终于得以睁眼,打量四周。
入目所见,却令南奕微微一怔。
他竟坐在南天城无相书院斋舍之中,恍若在上课。
然而,斋舍正前方的墙壁上,不仅挂有一黑板,更是在黑板上方贴了一行标语:
今朝比勤奋,明日论英雄。
这是南奕前世高中教室里张贴的标语,现在却与此世书院斋舍,结合在了一起。
南奕恍然升起明悟,祖龙的传承试炼,竟是基于每位试炼者自身认知,衍化生成,测试试炼者与每脉传承中九道法理之相性。
简单来说,就是试炼共分九关,视乎试炼者表现,或可就部分法理对应血脉神通,进行挑选。
然后,由于南奕选择的是负屃传承,对应言灵之道,九关试炼也主要是考验南奕言语应变之话术。
或许也是因此,被祖龙道身直接压制到了凡阶层次?
南奕心中动念。
之前暗中打听,只知祖龙传承一视同仁,不论玄阶黄阶进行试炼,相对难度都差不多,似会动态调整难度。
但他没想到,自个一入试炼便会被压制到凡阶,连带着九大法种全数被封。
不过洞真失效,也就意味着南奕不必顾虑其戒律,可以言虚说谬,肆意展现话术。
南奕深吸一口气,静待试炼第一关开始。
当他心生此念,试炼灵境生出响应,很快便有一鼠头鸭身的妖魔走进斋舍。
他来到南奕桌前坐下,与南奕对视,并摆下一副棋盘,高声道:“久闻南君擅奕,今特来请君奕棋。”
南奕低头瞥了一眼,是前世象棋之棋盘。
只不过,南奕这边执红,棋子摆放正常,只少了一枚红帅;而鼠头鸭那边棋盘,除去不见黑将外,还少了两枚黑马棋子。
与此同时,在鼠头鸭身后,有一凶兽双头鹿,正鼻腔喷气,两个脑袋都杀气腾腾地盯着南奕。
很显然,这场棋盘中的所谓红帅黑将,正是南奕与鼠头鸭。
并且,一旦开始弈棋,南奕十分肯定,双头鹿会毫不迟疑地扬起鹿蹄,直接踢他脑袋。
这就委实有些过分了。
前世赵高指鹿为马,好歹人家的鹿和马,都是哺乳动物中的偶蹄目,至少体型大差不差。
轮到鼠头鸭妖魔,竟找了个凶兽双头鹿,充当象棋里的黑马棋子。
南奕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黑马。
当即,南奕便摇头道:“你棋子不全,还不能开始弈棋。”
鼠头鸭歪了歪鼠头,困惑道:“哪里不全?”
南奕呵呵一笑:“我听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那么请问,你马呢?”
鼠头鸭拍了拍身后的双头鹿,理直气壮地说:“黑马在此。”
南奕冷笑:“你确定这是马?”
鼠头鸭一脸挑衅:“没错,它就是马。怎么,伱不敢与我弈棋,想放弃不成?”
“敢,当然敢。只不过,容我先落子。”
南奕说着,伸手捏起两枚棋子,略作掂量。
棋子十分坚硬。若以凡人之身,根本不可能捏碎棋子。
正常情况下,南奕需要艰难调动变得惰性十足的法力,费尽力气,才能勉强捏碎一枚棋子。
可南奕手上一紧,涌动真气,瞬间便将红色棋子中的一车一马,同时捏得粉碎。
在这场对弈中,鼠头鸭掌有指鹿为马之力,可以肆意胡来地变化棋子。
但在对等机制下,鼠头鸭变化了几枚棋子,南奕只要能捏碎棋子,便能跟着变化同样数量。
当然,棋子变化,必须遵循认知,发自内心地觉得可以变,才能变化相应棋子。
这是本次负屃试炼第一关,弈棋对战的核心规则。
而在核心规则之外,基础的象棋规则中,是执红先行。
南奕冷冷开口:“请奕。”
不等鼠头鸭回应,南奕话音刚落,便有一辆红色宝马狂飙而至,撞破斋舍墙壁也不停,轰然冲向鼠头鸭。
双头鹿乃是此世凶兽,凶性十足。
南奕若是只变化红马棋子,他能快速联想到的马或者鹿,都不可能与凶兽双头鹿对战。
但来自蓝星,南奕确实可以发自内心地认为:宝马也是马。
于是,南奕以一车一马为祭,召唤红色宝马狂飙登场。
在本次弈棋中,双方变化棋子所召事物,不得高于凡阶。
双头鹿再是凶兽,也仍是凡兽,不具神通。
面对南奕前世机械之暴力,区区双头鹿,根本不够看。
ltdivquotcontentadvquotgt电光火石间,勃然色变的鼠头鸭,只得以一枚黑象棋子为祭,召唤巨象。
大地震颤,忽有一头肩高一丈的大象,撑破地面,从地底钻出,护在鼠头鸭身前,怒扬象鼻。
但红色宝马来势甚急,不等黑象站稳,已经猛地一头撞上。
刹那间,车毁象亡。
宝马车固然是撞了个粉碎,黑象却也是一命呜呼,就此栽倒身体,于落地时掀起漫天灰尘。
不过很快,宝马车残骸与黑象尸体,就像游戏里死后会刷新尸骸的怪物,转眼消失。
只是,残骸固然消失,整个斋舍教室,除去棋盘与两方座位外,却也不复原样,于一片空旷下,尽显狼藉。
南奕视线越过狼藉现场,看向远方,却只见一片白雾,遮蔽视线。
看样子,须得等他通过试炼第一关,才会继续衍化后续关卡场景。
他又继续看向棋盘。
南奕适才先手,以红色宝马直攻鼠头鸭,逼得鼠头鸭召唤黑象护住自身。
如此,便又轮到他的回合。
但鼠头鸭适才只变了一枚棋子,南奕眼下再想进攻,也只得变化一枚。
在本次弈棋中,组合多枚棋子同时进行变化,才有更强的操作空间,有望在凡阶层次内,进行顶格召唤——比如适才的红色宝马车,组合车、马两枚棋子即可召唤;但如果只用一枚红车棋子,南奕最多勉强召唤一辆红色摩托车。
简而言之,单独一枚棋子,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余地。
南奕稍作思量,决定不以单枚棋子之变化,强行进攻。
于是他将座椅往前挪了挪,表示红帅前行一步,结束回合。
鼠头鸭见状,立即眸光一亮。
他也不变化新的棋子,直接指挥双头鹿冲向南奕,扬起鹿蹄,猛踢南奕。
作为凶兽,双头鹿一蹄之力甚强,真要叫其踢实了,南奕当场便会奔着粉身碎骨去。
不过南奕早有准备,面色如常,直接吐出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他指尖发力,将一枚红仕棋子碾为齑粉。
瞬间,便有一道身影自地面暴起,激射向双头鹿。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士为知己者死这一典故源头,春秋四大刺之豫让。
在南奕前世天夏,豫让为报答智伯瑶知遇之恩,伏桥如厕、吞炭漆身,用尽各种手段多次行刺赵襄子。
其最后一次刺杀,是埋伏在赵襄子外出巡视所必经的桥下。
奈何,赵襄子宝马通灵,骑马走在桥边,许是感知到杀气,忽然惊跳离开。
赵襄子猜到定是豫让伏杀自己,叫人搜捕,果然抓到豫让。
南奕顺应这一典故,召唤豫让,于地面暴起,激射向双头鹿。
双头鹿正迈开四蹄冲向南奕。
但当豫让身影暴起,双头鹿亦不由自主地惊跳起来,于受惊之下蹄踏豫让。
豫让只是蓝星凡人,哪里受得住异世凶兽之力,一踏之下,当即气绝。
正如南奕前世,豫让想刺杀赵襄子,从未功成。
他伏杀双头鹿,同样也像是在以螳臂挡车。
然而,从未刺杀成功的豫让,之所以名列春秋四大刺,在于其伏桥袭杀赵襄子失败,为赵襄子派兵抓捕,最终选择自刎而死前的事迹,名扬青史。
彼时,赵襄子有感于豫让忠义,曾将刺杀失败的豫让无罪释放。
但赵襄子不可能总是释放豫让。毕竟,豫让为刺杀一事不惜毁容毁声,甚至甘愿埋伏到厕所粪坑里,其意志之坚,绝胜常人。
这次是宝马通灵,察觉杀气,才令赵襄子侥幸保住性命。再有下次,赵襄子觉得自己真不一定能避开来自豫让的刺杀。
所以,赵襄子对豫让怜惜叹道:“你为知伯报仇,不惜伏桥如厕、吞炭漆身,已全忠臣义士之名。但寡人待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你且好生思量,这一次,寡人不能再放任你回去继续谋刺寡人也!”
豫让说:“君王此前宽恕我,其贤良仁心,已得天下人赞誉。今日刺杀失败,我愿意伏诛。不过死前斗胆,想请得君王衣袍,容我刺上几剑。如此,我死亦无憾。不知君王可愿成全?”
赵襄子感慨不已,为成全豫让志节,当场脱下衣袍,由侍臣交给豫让。
豫让接过赵襄子衣袍,拔剑起身,以剑刺王袍,仰天长叹:“苍天为鉴,容我以此回报知伯知遇之恩。”
语毕,豫让举剑,自刎而死。
此事流传青史,是为天夏典故士为知己者死。
南奕今番弈棋,取红仕棋子召唤豫让,初衷便是让其替死,化解双头鹿之进攻。
与此同时,言灵弈棋,自然有着言出法随的无形之力。
南奕唤出豫让、道出典故,同样能在冥冥之中,于某种意义上,再现典故场景。
比如,先是双头鹿不由自主地惊跳起来,止住冲势;接着,豫让虽在双头鹿一蹄之下当场气绝,却也在死前,连挥数剑。
顺应典故的无形之力下,豫让看似只是胡乱挥舞,却妙到毫巅、恰到好处地剥掉双头鹿皮肉。
只能说,赵襄子可以脱下衣袍交给豫让;而没有穿衣服的双头鹿,则唯有剥去皮肉,才算是顺应典故。
但双头鹿终究只是凡兽。
当其皮肉尽剥,整个身体血肉脏器都暴露在空气中后,登时惊慌起来。
而双头鹿愈是惊慌,其体内血液流动便愈急。当它前蹄重重落在地上,反作用力下,没了皮肉约束的双头鹿身子一震,体内血液登时便如激流撑破血管,当场炸开一捧血雾。
随着血液外流,双头鹿气息飞速跌落,很快便就此毙命,算是与豫让同归于尽。
但南奕脸色却不是太好看。
诚然,他召唤豫让,是要以士为知己者死这一典故,令豫让替死同时,换掉双头鹿。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南奕在大离,即便面对百姓惨死也能保持冷静,不是因为他无情,而是因为他乃穿越者,没有同胞之谊,多少有些失之共情。
但召唤前世先贤,如工具人一般使用,却叫南奕心里自发涌现一股不适之感。
他觉得,这样不妥。
不过南奕深吸一口气,很快便摒弃感性干扰,理性审视:
即便召唤天夏先贤作棋子存在不妥,究其根底,也是在于负屃试炼中,鼠头鸭要凭指鹿为马的规则,与他对弈。
在弈棋试炼中,法种被封的南奕,只能以自身认知及知识储备寻找胜机。
如果要对前世先贤道歉,南奕真正要做的事,是以鼠头鸭为祭。
想通此节,南奕意志更坚,看向鼠头鸭时,眸光也更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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