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提起这个话题,简宸泽的心情明显低沉了下来。
他学着简时御的样子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空,似是陷入了回忆。
“小叔,你说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将人生出来呢?”
他似乎是在自说自话,也没等简时御回答,就继续说道:
“小时候我很不理解,明明是同一个爸妈生的,为什么他们都只爱大哥,后来小妹出生了,他们好像又把爱分给了小妹,唯独我,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个。”
“那你该羡慕你大哥和小妹啊,羡慕我干嘛?”简时御问道。
他除了有一个疼爱他的爸爸,其他似乎和简宸泽的待遇差不多吧。
甚至偶尔还会受到大哥的冷待以及大嫂的偏见。
就连亲姑姑小时候都会暗中奚落他。
简宸泽回道:“最开始我确实羡慕又嫉妒他们,可后来我发现,这个家真正让人羡慕的其实是你。”
他认真地看向简时御,“小叔,虽然奶奶去世了,你没得到一丁点母爱,可爷爷几乎把全部的爱都倾注给了你。”
“而且你优秀得让人想哭,我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堪堪能触碰到你的脚尖。”
他和小叔年龄相差不大,叔侄俩上同一所学校小学、中学,在学校里,小叔好像只是随便学学,就能拿到第一,任何比赛只要他参加,就能拿奖。
不知不觉间,他就把小叔当成了对比的目标。
可事实证明,无论他步子迈得多快,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永远也填补不了的。
小叔边拍戏,还能轻轻松松考入国外顶尖大学,可没人知道,他考进去的时候,苦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简时御没插话,继续默默地听着。
“其实最让我羡慕的,还是你身上的那种自我和洒脱,除了爷爷外,你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感受,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我尝试去模仿,可终究是邯郸学步,倒是把自己弄成个四不像。”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在笑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晚的星空格外清晰。
简时御指着天上的星星,“看,天上的星星多吧,每颗星星的亮度是不是也不一样,有的格外闪烁,有的却微弱得快要看不到亮光。”
“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颗星星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他们互不干涉,却又共同装点了整片星空。”
他认真的看着简宸泽,像是黑暗里的一座灯塔在引导这个迷失的青年。
“所以你为什么要向我看齐呢,你就是你,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无论你优秀与否,你的人生都与他人无关,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洒脱,那我送你一句话吧。”
“无事需寻欢,有生莫断肠。”
“无事需寻欢,有生莫断肠”,简宸泽将这句诗在嘴里默默念了一遍,然后眼睛里突然盛满了光亮,心底沉寂多年的郁气好像也渐渐开始消散。
是啊,人生短短几十载,空闲的时候何不及时行乐呢,将这些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没有必要的愁怨中,值得吗?
值得吗?
他一直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见他脸上不再是假兮兮的微笑,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愉悦,简时御的嘴角也缓缓勾起。
看来教育小辈也不难嘛,这不是听进去了吗?
这一刻,他罕见地生出了一种成就感。
“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要回去陪你小婶了。”他理了理衣摆,一副随时都要起身走人的样子。
“哎,小叔等等,既然你今天帮我解开了心结,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简宸泽扯着简时御的袖子,突然变成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简时御傲娇地抬了抬下巴,“说吧,什么秘密?”
难不成是关于大哥的秘密,他看了看面前的侄子,心想:上次在白逍面前说这个侄子腹黑,果然没冤枉他。
简宸泽眼睛笑得眯起,像只狡诈的狐狸,“小叔,其实你过年带白先生回家的时候,那不是我见到他的第一面。”
“那你第一次是在哪儿见过他的?”简时御皱起眉头。
不会是白逍失忆之前吧?
这个侄子会不会知道白逍以前的身份?
在他心绪不宁的时候,简宸泽却笑着摇头,“在哪里见过不重要……小叔,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找你说这些话吗?”
简时御侧头看过去,他怎么感觉又看不懂这个侄子了呢?
“别这么磨磨唧唧的,有话就说。”他快被简宸泽的神神秘秘搞得不耐烦了
简宸泽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反而无比认真地说:“小叔,我很佩服你,你可以为了一个人与全网为敌,哪怕这是一段为世俗所不容的恋情,你也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到阳光下接受考验。”
“从你的绯闻发生到现在,我想了很多,突然就觉得我以前内心的那些阴暗十分可笑。”
他看着简时御那双黑黝黝的深邃眼眸,自己以前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在这双眼睛里似乎无所遁形。
他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愧。
简时御点点头,“你现在想明白了就好,以后别当阴郁小王子了,雷厉风行的霸总比较适合你。”
他放下二郎腿,神色严肃起来,“所以呢,这跟你什么时候见过白逍有什么关系?”
简宸泽理所当然道:“当然有啊,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白先生就觉得他很合我的眼。”
他耸耸肩,“过年的时候,知道白先生是你身边的人,我就准备耍点手段将人抢走,顺便气气你,不过现在嘛……”
他蓦地站起来,弯腰附在简时御耳边,眼尾都笑得弯起来了,“小叔,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打算光明正大地和你竞争。”
“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简时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
“哎呀小叔,你别动气嘛,你跟白先生又没结婚,我觉得我有资格追求他啊。”
简时御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狗屁的有资格,他是你小婶,你敢动一下歪心思试试。”
简宸泽摊开双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简时御快要气死了,早知道是这么个糟心玩意儿,他刚才还不如去跟一条狗说话。
松开简宸泽的衣领,他冷冷地看着他,“你就是这么报答你小叔我的,还有,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