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他们在地窨子里挖了一个大坑。

    田大庆至死,都紧紧地抱着他的小花,那是他是世上唯一牵挂的亲人。

    用棉被把他和小花裹在一块,放到了坑里,然后回填,一直到填出一个坟包来。

    一段木头被削平了,唐河很认真地在木头上刻下,大兴安岭大丈夫,田大庆、小花之墓。

    木头钉到了地上,三根烟当香插到了坟包前,唐河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几人走出了地窨子,把门用木头石块封好。

    唐河抄起枪,冲天砰砰砰地打光了子弹,然后啊啊啊地大吼了好几声,胸口这才顺畅了许多。

    杜立秋被唐河的表情整得全身不自在,伸到狗皮帽子里嘎吱地挠了好几下子才说:“我脚着挺好的,我要是田大庆,我也希望死在这,不是大西北,咱不说别的,没有大骨头炖酸菜,我都活不下去。”

    “挺好的,是挺好的!”

    唐河喃喃地说着:“田大庆在杀了那一家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咋?闹鬼啊?”杜立秋说。

    “我特么就打个比方!”唐河大怒,踹了杜立秋一脚。

    苏大哥看着被封死的地窨子,目视了许久,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们,勇敢,勤劳,团结,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内俭又热情。

    我现在相信,你们所说的和平崛起,真的能做到!”

    “苏大哥,别在这伤春悲秋了,家国大事跟我们没关系的,我们就是为了往后能正处副厅退休。”

    唐河想了想,“放古代,这叫功名马上取,生死搏富贵,一将功成万骨枯。”

    唐河又补了一句:“田大庆不是,他只是为了帮我,他只是把我当朋友!”

    唐河说着,拉着苏大哥他们转身走。

    走出好远,唐河好像还听到田大庆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田大庆!

    唐河挥了挥手跟田大庆再见,却没有回头。

    回程的时候,三条狗蔫头耷拉脑袋,室内肉搏那一战,空间太小,形式太乱,除了小花踢腾了几蹄子之外,三条狗根本帮不上忙。

    唐河挨个狗摸了摸脑袋,这才算是把它们的情绪调了起来。

    在山里走了一天半,终于出来了,上了林业道,再走就是塔山村儿了。

    还没到村呢,就见两辆军绿色的212风驰电掣一般地驶来,一名军官下车,向唐河亮了一下证件。

    “解放军呐!”杜立秋哟喝了一声,顿时全都松驰了下来。

    那名军官也没说话,拉着苏大哥一家就要走。

    结果,唐河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这一动,杜立秋立刻大叫了一声,举起了56半瞄向那两辆吉普车。

    里头的人抄枪刚要下车,杜立秋砰砰就是两枪,把车窗打出两个洞来,把要下车的人又打了回去。

    军官赶紧扭头大叫:“别动,谁都不许动!”

    武谷良脑袋还昏着呢,吓得一边举枪一边大叫:“咋啦,咋啦?”

    军官看向唐河,一脸温和地说:“小同志……”

    “别跟我说废话,退后,回你们车里,谁敢动,我立刻打死他,韩建军不来,谁都别想把人接走!”

    唐河说着,推了军官一把。

    人家下盘极稳,这一把没推动,反倒让唐河退了一步。

    杜立秋的眼珠子一瞪,哈地喝吼了一声,一膀子撞了过来。

    军官咦了一声,身体微微一沉,马步一扎,明显有一个运气下沉的动作,脸上也尽是自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