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进村儿是常事儿,可是黑瞎子进村儿还伤人,多少年都没发生过了。

    死者叫陶大胜,四十出头,死就死在他家后园子里种了苞米。

    大兴安岭这地方五谷都种不了,苞米也一样,长不成,因为春天种地之后,说不定哪天老天爷抽风就下点霜下场雪啥的,全冻死了个屁的。

    以前种小麦的时候,那点麦杆子全都留到开春的时候在田间地头点火,烧得浓烟滚滚的,用来防霜。

    但是在自家菜园子里种一些,还能照顾得过来,刚出苗的时候铺上一些干草啥的挡挡霜,也能长得差不多。

    自家的菜园子嘛,一亩半亩的,也不图打什么粮食,这个季节刚好可以吃青苞米,放锅里一烀,贼香,杆子还能割了喂牲口。

    坏就坏在陶大胜家后园之一片苞米上了,立秋前后正是苞米上浆最好吃的时候。

    再加上此前下了大雨,大河涨水了,黑瞎子过了河,发大水回不去了,想找吃的,那必须得是村里啊,黑瞎子一般不抠土豆子,那是野猪的活儿,苞米才是它的最爱。

    陶大胜听到苞米地里传来刷啦啦的动静,还以为是进了狍子,把他乐坏了,拎了平时用来叉草的四齿叉子就出去了,结果把苞米秧子一扒拉开,刚好跟那只大黑瞎子打了个照面。

    人吓坏了,黑瞎子也吓坏了,一爪子就从脸挠到了肚子,又给坐了一下子,人当场就没了。

    要不是陶大胜的老婆敲着盆子,引得村里的狗一个劲地叫,怕是人都要被这只黑瞎子给吃了。

    像这种进了村儿,伤了人的野牲口,必须要打下来,要不然的话,就像黄泥沟狼群封村儿似的,人心惶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本来这是秦爷的活,可是他年纪大了嘛,又有唐河这么一个长脸争气的徒弟,哪里还用得着自己亲自出手啊。

    爷俩正商量的时候,外头哭声响起,一辆牛车,拉着棺材往镇里走。

    虽说大兴安岭这边没那么多的讲究,但是生死大事,不可等闲视之,横死的、自杀的人是不能入坟地的,据说会给家宅带来不宁,影响后代,要送到县里火化。

    这一家子哭哭啼啼地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天,陶大胜的老婆还特意来跟秦老太太说了一声,帮着看一眼家,给喂喂鸡,捡捡鸡蛋啥的。

    随后老齐来了,上东村的村长是老赖,他儿子赖长庆被杜立秋坑了一把,被狐狸咬了那地方,再加上村里人又要告他,这一家子干脆就搬走了。

    现在上东村没村长,再选的话,不是老齐就是秦爷,秦爷岁数大了,懒得折腾,那就是老齐了。

    老齐现在也把担子挑了起来,村长再小也是个官嘛,老齐整个人都有一种容光焕发般的感脚。

    但是他在唐河面前可不敢装大辈儿,要不着借着唐河的光儿,他能有今天这威望?

    “唐儿啊,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

    “我也没说不管啊,这不正研究着嘛,我们先去溜一溜,看看那头黑瞎子跑哪去了!”

    “行行行,有啥事儿你就说!”老齐赶紧点头。

    仨人领着三条狗到了陶大胜家的后园子,苞米被扑撸倒了一大半,还有不少灌了浆的苞米棒子散落在四周。

    三条好狗都是猎过黑瞎子,又憋了一夏天,一个个急得很,闻着味儿地往外冲,可是到了园子外面的小路上就开始转么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