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仪被一群绑匪追着跑到山崖边。
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她的丈夫和丈夫的表妹,以及要置她于死地的绑匪。
两人相拥,好似恩爱眷侣。
这一幕刺得她眼睛生疼。
再联想到出事之前查到的蛛丝马迹,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霍景云,是你找了绑匪杀我,好给向若雪腾位置?”
向若雪笑着开口:“嫂嫂,你可冤枉表哥了,他那样心善,怎么会杀人,要杀你的分明是我。”
“你抢了我的男人,我的儿子,我的侯府主母之位这么多年,也该还回来了。”
说罢她又故作惊讶的捂嘴:“嫂嫂还不知道子谦是我跟表哥的儿子吧?”
“表哥,我可以说吗?”
霍景云笑得宠溺:“雪儿想说便说。”
宋令仪没想到过继到自己名下的孩子竟然是两人的奸生子。
那孩子今年已经六岁,而她跟霍景云成亲不过五年。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她心口好似被一把利刃搅着,胸腔内只剩一团烂掉的血肉。
她看着霍景云,像是不甘质问,又像是单纯发泄,嘶吼道:“霍景云,这些年我们宋家对你不够好吗?”
“你救了我,我爹娘奉你为上宾,任你予取予求。”
“咱们成亲,我爹娘心知侯府拮据,私底下为你准备聘礼,努力保全侯府颜面。”
“又将西南茶山让我来带侯府,让侯府有了生财的路子。”
“你娘病重,是我爹搭上无数人情求了千年灵芝回来救了她的命。”
“你姑母在宫中的开销与日俱增,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自己掏嫁妆补上。”
“我哥哥更是为了救你搭上性命。”
“你却要置他唯一的妹妹于死地。”
“霍景云,你简直禽兽不如!”
说到后面,她像是脱力一般跌坐在地。
霍景云面色冷硬,对这些话恍若未闻。
向若雪却很兴奋,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宋令仪知道真相后的愤怒模样。
“宋令仪,你不知道吧,表哥从未爱过你,他接近你只是为了你曾祖夫留下的东西。”
“至于你哥哥,他也不是为救表哥而死。”
“他是被表哥的人射杀,一箭过去,你哥哥从马上掉下来,被马活活踩死。”
“你嫂嫂与他情深义重,我的婢女用一点假消息就将你嫂嫂骗走,送给了山匪。”
“她那么贞烈,宁愿自杀也不肯委身山匪。”
“可她不知道,她长得那么漂亮,就是死了也对山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趁着她的尸体还暖着,那群山匪一拥而上。”
“据说山匪走的时候,你嫂嫂谷道破裂,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对了,她出事时好像还怀着身孕吧?”
“可惜了那个孩子,听说是你哥哥盼了很久的女儿呢。”
“你以为你爹娘真是偶然遇到劫匪吗?”
“不!是景云从你这里得知你爹娘的行踪,提前安排了劫匪,所以你爹娘才葬身山崖,死无全尸。”
宋令仪听得这话,目眦欲裂,恨不能冲上去拉着那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别急,我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向若雪拍拍手,有两人抬着个半大孩子过来扔在地上。
宋令仪一眼认出,那是她的侄子宋星泽,也是哥哥唯一的血脉。
她飞奔过去将人抱住,可星泽的身体已经没了温度。
她撕心裂肺地喊:“向若雪,你做了什么?”
向若雪咯咯笑起来:“当然是给我儿子铺路。”
“只有你和宋星泽都死了,我儿子才是宋家唯一的继承人。”
“来人,放箭,杀了宋令仪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
“夫人,夫人您醒醒,您别害怕,奴婢和锦月都陪着您呢。”
宋令仪惊坐起来,按着噗通跳个不停的胸口大口喘气。
又做梦了。
亦或者说,又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了。
重生十多天,她心里还是不踏实,每次醒来,都要问如今是什么时候。
锦心不厌其烦道:“夫人,如今是庆元十四年腊月二十三。”
庆元十四年,此时她跟霍景云成亲三年,距离哥哥出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离她死,还有两年。
她还有机会改变一切。
重生的第一天她就想清楚,霍景云就算得到曾祖留下的东西,也不可能放她活着离开侯府。
她要护住爹娘兄嫂,只有一个办法,毁了侯府,杀了霍景云,彻底挣脱那无形的牢笼。
更何况,上辈子霍景云跟向若雪杀她父母,害她兄嫂,断她宋氏血脉的仇,她也必须得报!
“令仪,天大的喜事!”
“刚才宫里的小黄门过来送信,说是两刻钟后有圣旨要来。”
“你赶紧收拾一下,准备迎接圣旨!”
霍景云兴冲冲走进内室,十分激动的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宋令仪看着霍景云,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
上辈子,她被射了一箭之后扔下山崖,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重生睁眼那一刻,发现霍景云躺在身侧,她差点拿着簪子将人戳死。
是奶娘以梦魇为由将事情敷衍过去。
之后她又称病与霍景云分房,花了好几天时间将彻骨恨意一点点收敛,争取不在霍景云面前露出端倪。
但是当霍景云坐在床榻边向她靠近,她还是忍不住浑身紧绷,想要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直接将人杀了,一了百了。
可她若出了事,爹娘哥嫂该怎么办?
她打了个寒噤,努力忍下杀意。
霍景云将好丈夫的形象扮演得滴水不漏,见她发抖,关心问:“怎么了,可是冷了?”
宋令仪借着捋头发的动作躲开霍景云伸过来的手,笑着道:“无事,大约是刚刚睡醒,有些不适。”
“府里要迎圣旨,此乃头等大事,容我先收拾一番,辛苦侯爷去前院盯着。”
“叫我侯爷,这是还与我生气呢?”
霍景云生得好看,一双桃花眼专注看着宋令仪,仿佛那是他最大的珍宝:“我都与你说了,表妹不过是吃多了酒,说了一句胡话。”
“你若当真这么介意,那过年之后我将她送走。”
腊八那天的家宴,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向若雪喝了酒,在席间说宋令仪不过是有几个臭钱,不然根本进不了侯府大门,老夫人竟然也跟着应和。
上辈子,宋令仪为此事生了好大的气,闹得霍景云将向若雪送回向家才肯罢休。
后来这事成了婆婆捏在手里的利器,三不五时刺向她。
临死之前她才知道,向若雪根本没回向家,而是被霍景云安置在京郊大营附近的别院。
霍景云在军营当差时,每天晚上都去别院住着,两人如同夫妻一般生活。
她这个正妻倒像是外室一般,一个月才能见霍景云一两回。
重生一回,她觉得自己实在愚钝。
既然向若雪嫌她的钱臭,那她可不能用这等污秽之物脏了侯府的眼。
她要用臭钱买一张护身符。
还要在霍景云跟向若雪之间,挖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