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胃炎,伴随高烧不退。
裴氏的医疗团队在皮试的时候发现辛禾雪对当下运用的多种药物都过敏,或许是因为辛禾雪是完全的纯血人类,没有进行过任何的基因改造与身体强化,无奈,医生只能在抽血化验后进行挂水,在各种方案里,选用了见效慢但是最为稳妥的医疗方案。
冰袋刚一搁置到滚烫的额头,青年脸色苍白,眉心瑟缩了一下。
偏了偏头,脸颊更深地陷入羽绒软枕。
冰袋也因此滑落。
是裴影从冰柜才拿上来的冰袋。
裴影“啧”一声,正试图将冰袋摆正,医生劝阻道:“二少,用这个的话,辛先生可能会冻伤。”
冻伤?
正年轻气盛的Alpha手心里托着冰袋,贴在脸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对于经历夏天的Alpha来说,这个温度只能说是凉爽,远达不到冻伤的程度。
裴影低下视线,床铺上的青年紧闭双目,沉睡时神色并不安稳,眼尾烧得酡红,睫毛微微轻颤。
医生建议,“用温水浸湿毛巾擦拭比较好,水温33度左右更加适宜,擦拭时间控制在十分钟到二十分钟。”
裴影一一记下来,别墅灯火通明,他左耳的两颗银色尖锥钉,折射出冰冷光泽。
与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桀骜模样不同,在铭记医嘱的时候,这位裴家二少显得格外温驯。
裴影道:“别墅里有房,先去休息吧。”
“有什么情况我会再叫你们。”
半山别墅的规模很大,就算住下二三十个佣人也绰绰有余,只不过裴光济不喜欢活人,别墅里穿行活动的除了他们,只有各司其职地进行重复性劳动的机器人。
裴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他都是裴家的纨绔二少了,翘课也不算稀奇事。
辛禾雪高烧不退,他直接向班主任发消息请了明天的假。
“皮肤怎么这么白?”
他拧了拧温水浸泡过的毛巾,在辛禾雪脖颈处擦拭,一边擦的时候,一边纳闷。
生病的青年安安分分地沉睡着,对于裴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裴影准备帮人擦拭身体,解衣扣时动作顿了顿,又自言自语,“怕什么,都是男的,让我看看也不会少块肉。”
辛禾雪乌黑的头发柔软地散落在软枕上,闭目安睡,眼尾和唇部烧得格外红润。
裴影见过对方只穿着裴光济衬衣时的样子,但还是头一次看见辛禾雪完全光裸的肌体。
腰细腿长,肌理光滑细腻,薄薄的线条起伏覆盖周身。
没有裴影想的那么孱弱,
但是这副苍白得甚至给人一种易碎的半透明感的身体,也远谈不上健康。
冷白肌肤之下,淡蓝的血管脉络散发着让人一推就倒的气息。
裴影已经关了太过刺目的顶灯,只留了床头的小夜灯。
青年的身体依旧白得令他感到头晕目眩。
啊……
还有粉色的。
裴影莫名耳根滚烫,心尖发痒发胀,仿佛蚂蚁噬咬。
掌心隔着湿毛巾,能够一一丈量青年的肌体骨骼走向。
鼻腔热热的。
裴影手忙脚乱地捂住鼻子,下一秒意识到手里捂住的湿毛巾刚刚擦过辛禾雪的身体,甚至残留了几分冷香。
他鼻腔热流汩汩,七手八脚地帮辛禾雪盖上被子。
立即冲到卫生间里清洗,解决窘况。
裴影爱意值+3
裴影爱意值+2
裴影爱意值+1
即使K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关掉了提示音,辛禾雪还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中不安稳地翻了个身。
………
粉色的,为什么会是粉色的?
精致得像是白玉雕琢而成,带着粉意。
和他自己有的狰狞模样的物件完全不同。
裴影忍不住对比。
接着,他猛地坐起来。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了。
后半夜辛禾雪的体温已经降落到了正常值,挂水结束之后,裴影再叫医生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就让他们回去了。
药盒放在床头柜上。
床上却空无一人。
裴影守在辛禾雪床头,接近破晓了才睡着,现在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他顺着扶梯下去。
青年坐在桌前,正在一勺一勺地喝粥。
面容仍旧缺乏血色,但是精气神比昨天要好多了。
辛禾雪听见他下楼的声音,微一偏头,“厨房里还有粥。”
裴影和他对上视线,又狼狈地躲开,“知道了。”
他落座在辛禾雪对面,眼睛却只敢紧盯着碗里的小葱瘦肉粥,心中一团乱麻。
裴影找了个话题,“你昨晚睡得不安稳,好像在喊谁的名字,是喊我哥吗?”
辛禾雪当时发出的声音很小,接近气声,裴影凑近了耳朵也只听见模糊的音节,后一个字好像是第四声。
为此,他还发了个信息给裴光济。
他烧得很厉害,一直在喊你。
辛禾雪心中诧异,他对此全无印象。
含糊地应,“嗯……可能是吧。”
落在裴影耳朵里,就是默认的态度。
本来就在气盛的年纪,Alpha的本性也不愿服输,裴影心中一阵焦躁。
他这么辛苦照顾人一晚上,凭什么人还喊他哥的名字?
他站起来,离开位置,“我昨晚没睡,再去睡一会儿。”
辛禾雪温声道谢,“昨晚辛苦你了。”
裴影爱意值+5
………
第六区的情况有些棘手。
制造西城药厂火灾事故的参与者,除了黑蛇地下组织,还有异种,很难将此认定为是巧合。
裴光济更倾向于认为黑蛇暗中和异种有所勾结往来,否则很难解释地下组织在第六区的盘踞壮大。
区政府虽然腐朽,但从前还没有式微无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如果区政府在和地下组织的抗衡中彻底陷入劣势,治安系统瘫痪,对财阀而言,弊大于利。
尤其是对于药厂多数建立在第六区的裴氏。
裴光济需要回到核心区的本家一趟,从老头子手里拿取更多的权限。
不过他还是转道先回了半山别墅。
时候已经是傍晚。
黄昏的光线黯淡,从窗帘透进来,映出被子里人形的起伏阴影。
薄唇紧绷成直线,裴光济沉默地靠近床沿,高烧应该已经退了,辛禾雪的睡颜安稳。
发觉对方唇瓣微动,他俯身倾听,“光济……”
裴光济突然想起了裴影发给他的消息。
心神一震。
他没想到……
辛禾雪会病得那么严重。
还会一直找他。
裴光济以为,那天辛禾雪拿着合同来书房,意思很明确,应该清楚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交易关系。
他拧起眉。
正在此时,辛禾雪睫毛颤了颤,佯装初醒地坐起来,惊喜道:“光济?”
很快,他又垂下眼,“不,裴先生。”
仿佛刚刚惊喜是裴光济一瞬间的错觉。
气氛一时凝结。
裴光济:“……烧退了吗?”
他还维持着俯身的姿态,青年微凉的温度轻易地贴上额头。
辛禾雪在他反应过来前就退开了。
裴光济还沉浸在方才额头相抵的体验中。
辛禾雪腼腆而拘谨地说道:“裴先生,我已经退烧了。”
裴光济慢半拍地直起身,“嗯,那就好。”
裴光济爱意值+5
辛禾雪抿唇笑了笑。
哥哥,你叫醒我真及时。
K:……嗯。
………
当晚裴光济没有留,直接去了核心区。
第二天的课裴影没请假,他还得上学,起来的时候二楼没有动静,辛禾雪应该还没有起床。
裴影匆匆地在厅里翻找到自己随意丢在沙发上的练习册,丢进书包里,照常叼着吐司面包去学校。
他上学也不听课,多数时候在睡觉。
只有课间是清醒的。
午饭在食堂三楼的高级餐厅解决。
午休的时候,身为数学课代表Beta同桌问他,“裴影,你练习册带了吗?上次的作业只有你没交,我得交给老师。”
裴影随手从书包里抽出来,摊在课桌上,“没写。”
他丢出来,看也没看练习册一眼,伏着桌案准备睡午觉。
同桌惊诧地问:“你这不是写了吗?为什么只写在草稿纸上,不写到练习册上?”
Beta感到奇之又奇地浏览草稿纸上的内容,“你这不都是正确的吗?过程也完美踩中了给分点。”
裴影坐起来,他额头压出一个红印,神色不耐,“说了没写……”
声音忽地顿住。
他死死盯着草稿纸上飘逸洒脱的字迹。
这也不是他写的字。
他把夹着草稿纸的练习册从同桌手里抢回来,“不交了。你就和老师说我没写。”
裴影看了又看这两张草稿纸。
要死,过程写得这么详细,辛禾雪不会把他当傻子了吧?
裴影是故意不写的,毕竟不论他会还是不会,在裴家他永远是失败的次品,当好一个纨绔会让他的人生更加轻松。
但他可不想在辛禾雪心里留下弱智的印象。
裴影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又想起来什么,询问同桌,“你也是Beta?”
他仿佛第一天留意到同桌的性别,辛禾雪也是Beta。
裴影下意识很想问问,是不是生理课他错过了什么知识,难道Beta的那个都是粉的吗?
不止下面的,上面的也是?
但裴影还没有弱智到这个程度。
他立即意识到,大概只有辛禾雪是这样。
同桌感到莫名其妙,以为他是睡懵了,开始询问别人的性别,“那我就和老师说你没写好了。对了,下午是家长会,你应该把家长会邀请函交给家长了吧?”
南城一中的学子非富即贵,连带着学校也爱搞一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以增加仪式感。
裴影:“什么邀请函?”
同桌:“当时课间发的时候你不在,我就帮你夹在这本练习册里了,忘了提醒你,你应该没弄丢吧?”
裴影翻来翻去,练习册除了那两张草稿纸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如坐针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