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里，白素英拿着布开始了试工。
“先缝扣子，然后再做一个荷包再就是绣一朵花。”
二丫拿了一篓子的碎布过来：“布料颜色随便你选，大小也由着你。”
“这么多，怕是要做一天了。”
“不要紧，我们作坊都是按计件来的，你愿意什么时候完成就什么时候完成，时间上倒是没有限制。”
“阿英啊，你好好做，娘得先回家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走吧。”
白素英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小许氏一走，二丫也借口有事就离开了。
让旁边的大师傅看着点。
白素英是坐在作坊的下院子角落里做工。
上院子里就是作坊的人，他们有的在埋头绣花；有的在缝衣服；还有的在做鞋垫，个个手上动作飞快。
“梅子娘，你这件衣服今天怕是要完成了。”
“差不多，我得动作快点，肚子里这个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坐月子没办法挣钱呢。”
“你也太拼了，趁着做月子好好休息一下是正经。”
“是啊，梅子娘，不急，咱作坊的姐妹坐月子是要放假的，放三个月再回来依然有工做，东家就是好啊。”
“谁说不是呢，有了东家这份差事儿，咱们在家里的地位也变高了。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回家就能吃饭，吃完饭婆婆都不让洗碗，说手变粗了以后做差事会受影响。”
“那你家是你婆婆洗碗吗？”
梅子娘想自家自然是八岁的女儿梅子帮忙洗的。
“不是，是孩子他爹洗。”
“啊？”
众人都愣住了，然后看向他。
“真的，别这样看我，是婆婆让他洗的，婆婆还说男他们汉大丈夫，拿得起放下得下，洗个碗而已有什么不能的，我婆婆还跟着我儿子念了一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有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也有懂的就说了原因，众人哄堂大笑。
“还别说，能做工能挣几个工钱，真正的是挺好的，家里日子也就过得去了。以前啊，孩子们过年才制一件衣服都觉得好艰难，现在一年四季都可以制新衣服；孩子也能上学堂了，多识几个字好，以后也可以当差做事挣钱。”
“谁说不是呢，我家两个孩子都上学堂了，闺女也早早的有人来下定，哎呀，这日子是我以前想都没想过的”
……
白素英一边听着一边发狠，自己也要在作坊里做工。
事实上，她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男人前一个是死了的，留下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当初嫁过去就知道自己是没有生养的可能性了。
因为一连掉了俩，第二个还是自己用药掉的，当时就伤了身体。
所以对去当后娘也没办法的事儿。
好在男人贪恋她年轻，对他还算好。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自己也知道以后老了要依靠的是这几个孩子，对他们也算好。
可这些年下来，自己也开始老了，经历了地动的灾难后家里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再加上老大开始要说亲事了，结果人人都避而远之。
说家里有后娘，怕日子艰难。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是被白家除族的人，远近闻名了。
要不然，白家那么富有，还有两个作坊，招外人怎么都不招她去做工呢。
白素英觉得这些人就是拍马屁，个个都说是她不对。
为了挽回这个名声，她就得进白家的作坊。
这会儿要试工，那就好好干吧。
要说自己的女红还算过得去。
这不拜亲娘所赐，那时候小就让自己好好学女红，拿了哑巴婶子的绣花让她跟着学。
虽然学得不是很好，三分相似还是有的。
娘当时就说很不错了，这样的女红也能比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女红好。
所以对今天的试工，白素英是觉得没问题的。
结果，等她辛辛苦苦做了一天，等来的却是大师傅的挑剔。
“线头太粗了，这样不行的，你看看我们的衣裳，线头密密实实的；还有你里，你打结的时候你没有压着，这样会跑线，一旦跑线了这条裤子就废了，作坊的衣服可是给那些军爷制的，大老爷们儿的手拿的是枪剑，可不是绣花针。我们制的衣服必须板实耐用；还有，你绣这个花的颜色没搭配好，冷暖色调不分，显得杂乱了些不大方……”
最后连鞋底的针脚也被嫌弃的一塌糊涂。
小许氏来看她试工的情况听到大师傅的点评后暗自惊讶，听说过作坊要求高，没料到还真是高要求。
以前一直觉得白素英的针线活儿不错，现在才发现离作坊里的女工还差得很远。
“哼，你们这是摆明了欺负人吧。”
白素英却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我辛辛苦苦干了一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就这样被你践踏。不想要我在作坊干活就明说，没得必要这样埋汰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师傅愣了一下：“二丫，你来一下。”
二丫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她打心底想为难一下白素英，可想着到底是作坊也是有规矩的，只要她本事足够得了大师傅的眼缘也算她本事；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做的是私活儿，并不是大批量的活，和作坊没什么关系。
白素枝都愿意养着的人，她何必去做这个讨人嫌呢。
结果，一听大师傅这话，她心里就很不爽。
这就是白素英，明明人家都想对她好，她却总是恶意的揣测别人的心思。
就好像全世界都和她过不去一样。
“婶子，你看这事儿？”
二丫也懒得和她说了。
“二丫呀，素英这些年鲜少摸针线活儿了，我听说作坊里有学徒工呢，能不能先让素英……”
“娘……”
白素英想凭什么要做学徒工，她做得很好了，是作坊不要她故意为难的。
“你想要留在作坊就闭上你的嘴。”
小许氏气得心口疼。
就算作坊为难她，也不应该这样明摆着说出来。
你来的目的就是进作坊，就是求人给一口饭吃，哪来的底气还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