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朱开元要放人走白素素还是有点担心。
肖大夫在后面呢，最迟明后天就要路过这里，少不得还得遇上他们。
“你们以后还敢当山贼不？”
“大爷，要是能活下去，谁愿意当山贼。”几个面黄肌瘦的汉子互相扶着一脸的苦瓜脸。
活不下去？
这里离中原还远得很，也没受洪灾。
“没有洪灾，有旱灾。”一个年老的叹息一声：“一连三年都遭遇大旱，种下去的庄稼连种子都收不回来，朝廷连年增加苛捐杂税，老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你们当了山贼？”
朱开元皱眉：“有多少人？”
男人愣了一下，瑟瑟发抖。
万一一锅端了咋办？
“说！”
朱开元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他还要赶路呢。
“十里八乡都是我们这样的灾民，有关系好的人家就结帮结派……”
朱开元一听，就知道从这里到中原的路上没有一处是太平的。
“你们就不能做点别的营生？”
白素素下意识的拉了拉他的手。
闭嘴吧！
连糊口都艰难了，你还让他们做别的营生，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爷，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不知百姓苦。”
男子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们活下去都难了，还做什么营生，再说了，哪有营生轮得上我们去做的。”
白素素点头，确实是这样。
“但是，你们也不能抢人啊。”
不对不对，差点被他糊弄过去了。
“娘子，咱们歇一下可好。”
白素素不知道他说歇一下是什么意思。
结果，他要去实地勘查，看那个人说得对不对。
“还是不要去了吧。”
白素素觉得朱开元就是缺脑子。
你都杀了别人的人了，还敢往人家的老巢去，不怕人家给你拼命。
“你忘记我给你说过的事了？”朱开元冷声道：“我的人，以一抵百甚至千。”
别看他四个护卫在身边，对付这些人完全不是问题。
朱开元压根儿就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白素素……好吧，她还有亲卫。
正想着，才发现自己的亲卫来晚了。
咳，没办法，骑着马跑得太快，将之前的计划打乱了。
那啥，无组织无矩律还是要不得的，轻者受伤重者丢命。
“主子？”
众人看着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他们的主子没事吧？
“我没事儿，跟上吧。”
白素素看朱开元又给人冷脸就不高兴了。
什么意思嘛，质疑她的护卫就是质疑自己的组织能力。
“是。”
那些所谓的山贼看着突然骑行而来的十人吓得不轻。
再想着被杀的亲人瑟瑟发抖，他们这是捡回了一条命啊。
要不是那位夫人喊停，这几十号人全都要交代在这里。
“带路。”
“大爷，我们那里有妻儿老小，他们会害怕的。”
这十多号人都去的话……
“哪那么多废话。”
朱开元不耐烦了：“赶紧的走。”
抬的抬着尸首，搀的搀扶伤员，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
走出小树林，再下了一个坡就见到了那个村落。
白素素觉得以前的白家都算穷的了。
这会儿才发现，是她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穷长什么样！
这里清一色的茅草屋，出来的老老少少全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正常来说，看到这些抬回去的尸首不该哭吗？
他们居然表情麻木。
“他们不伤心难过？”
白素素忍不住问站在身边的朱开元。
“他们从当上山贼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这个命运逃不了，今天死的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白素素……
也是，事实上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百姓，而走官道真正有钱财的人谁家没个护卫，经历的恶战也会无数。
不去抢就会饿死。
去抢会被砍死。
早死晚死早晚得死！
死字对他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这就是现实的生活。
白素素看着这场景触目惊心。
她以前还觉得白家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和他们比起来简直达到了小康。
“你们这样已经三年了？”
“第一年天干还好一点，至少还有点余粮，山上挖点野菜树皮草根也能扛扛。”那个汉子道：“从第二年起山上都没有吃得了，有些人去吃白泥。”
白素素知道，在饥荒年代有些地方的老百姓称白泥为观音土。
而事实上，那是一种粘性很强的灰钙土土种。
饥饿的灾民将白泥挖回来，搓成小圆煮了往肚子里送。
吃下去好像确实能充饥，但是根本没有营养而且拉不出来，肚子涨得很大，最后涨死的无数。
“我们不想看着亲人一个个这样死去，所以就上山……”
“你们成功的机会多吗？”
白素素问完这话都有些不好意思。
去问山贼抢没抢成功。
“一半一半吧。”
男子苦笑：“运气好的时候会有点收获；运气不好的时候，就会像今天这样丢掉几条人命。”
那这些人？
“我们从第一天要干这一行起就说好了，谁丢了命谁倒霉，都不许哭。”
哭会让大家越发胆怯又后都不敢干了。
哭也没用，除非你那一家子都不吃饭！
“你们有训练过吗？”
朱开元问。
白素素侧目。
瞬间觉得自己两口子都绝配。
“训练？”
“就是当山贼，训练过怎么抢人吗？”
这……真正是难倒他们了。
在村长的带领下，他们分了工的。
一部分人安绊马绳，一部分人射箭；一部人拿大刀吓唬人。
至于要怎么打……不知道。
“真是太蠢了。”
朱开元冷哼一声：“我给你们留一个师傅，以后都听他指挥。”
啥？
白素素直接愣住了。
“你这是要加入？”
“自然，他们没有师傅不行。”
朱开元唤了一声：“星六。”
“属下在。”
一个男子站了出来。
“你有没有信心带着他们干事儿，不仅能吃饱还能让他们不这样被砍杀。”
“有。”
“好，就你留下。”
“是”
退到一边。
白素素看懵了。
那一群汉子也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去，将你们的人全都喊来，爷要训话。”
朱开元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