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天晴都失魂落魄一般。
罗烈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瘟神这样无助。
“马上联系医院准备好急救!”罗烈冷冷的吩咐陈忠。
陈忠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医院。
当车子停在城内最大最高档的医院门口的时候,在医院硕大的醒目的红十字下,院长以及各个科室的主治医生都严阵以待。
院长是个年近花甲,带着个眼睛,一副老学究摸样的男人,见到罗烈这样的风云人物,简直三生有幸,立刻上来讨好:“罗大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恕罪。”那口气恨不得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快点抢救,罗嗦什么,又不是恳亲会!”向来温和的陈忠这时候朝着院长吼道。
见到罗大少是应该三跪九叩,但是也要看看什么时候啊,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
“是,是!”院长清醒过来,立刻转过头朝着手下的医护人员吼道:“都愣着做什么,快抢救啊,不知道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吗?”
医护人员敢怒不敢言,他们一直都没敢说话,不都是院长你在跳梁小丑似的巴结罗嗦吗?
苏老太被放在急救床上,院长立刻亲自现场检查:“突发性心脏病,需要马上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
但是,说到手术,院长面露难色:“就算手术成功,但是还有很多其他的慢性病和并发症,所以就算今天抢救了过来,以后……我们尽力而为吧。”
意思不言而喻,苏老太的生命就算今天抢救了过来,以后随时随刻也都会死亡。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不能有事!否则我让这里所有的人陪葬!”罗烈站到院长面前,泰山压顶似的吼道。
院长被这一吼,马上吩咐手下:“快,快,送急救室,这是咱们祖宗啊,一定要抢救过来!”
苏老太被推走后,院长忽然想起一件事,看了看罗烈的面具,没敢看他的眸子,半吞半吐的为难的说:“我们,我们医院最好的心外科医生正在附近的小岛上度假。”
罗烈立刻吩咐陈忠:“空运!”
“是!”陈忠立刻去做。
罗烈的私人飞机在这里不受任何限制,所有航班都要给他的私人飞机让路,所以医生很快就会空运回来的。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手术紧张的进行中。
这个时候最焦急最难熬的就是等候在手术室外的家属。
长长的走廊上,雪白的墙壁,暗绿色的地板砖,浅黄色的长椅,到处充满着消毒水的味道。
苏天晴无力的靠在墙上,脸色比墙壁还要惨白,双眸紧闭,眼角泪水无声滑落。
罗烈走过去,这才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害怕到极点的那种发抖,一个人居然会害怕成这副样子,可见苏老太在她心里的位置有多么的重要。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从没有过安慰人的经验,只能轻声的说一句:“你要坚强,医生正在急救,一定会没事的。”
本来也算是安慰人的话语,但是苏天晴听到这句话,忽然蹲下身子,双臂放在膝盖上,头埋在手臂里,漆黑的长长的头发垂下来直到地面上。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依然是无声的无助的哭泣,身子随着抽泣颤抖着,像是秋天寒风里的落叶。
最断人肠。
罗烈束手无策了,能得到天下,却安抚不了一个女孩子。
向来都是女人们追捧他,看他脸色行事,他从来没有哄过任何女子,现在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的站在苏天晴身边,伸出手轻抚她垂落的发丝。
苏天晴柔柔的发丝缠绕在罗烈修长的手指上,“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那么难过?”罗烈喃喃,眸子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柔情。
苏天晴没有听到罗烈的话,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只有外婆了,外婆真的不能有事,我记事起就知道我只有外婆一个亲人,每天出门看见世界上那么多人,但是只有外婆一个人真正关心我的,如果外婆不在了,我不知道每天要怎么活下去,每天晚上如果不是有外婆等着我回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家,我害怕一个人,尤其是晚上外面刮大风下大雨的时候,都是外婆搂着我睡觉,我怕那可怕的长夜里只剩下我自己孤孤单单的……我知道外婆随时都会走,但是能多和外婆生活一天是一天……”
罗烈静静的听着,蹲下身,大手放开缠绕在自己指端的长发,然后轻柔的抚过苏天晴的头,“你还有我。”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那份对亲人的渴望他也曾强烈的有过,但是都已经过去了,他学会了坚强,但是不知道要如何教会这个小丫头坚强。
最后苏天晴仿佛哭累了,就那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罗烈抱起苏天晴,本来想将她抱到医院里的休息室去,但是想了想,她一定想在手术结束后第一时间知道结果,所以就将她放在了走廊的长椅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医院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他怕她会冷。
苏天晴躺在长椅上,依然猫咪一样蜷缩着身体,即使在睡梦中仍然是那么的无助,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
罗烈伸出手,轻轻整理她额头的碎发,有几缕长发被她的泪水粘在了脸上,他轻轻将长发拿开,用手背擦干她脸上的泪水。
但是在睡梦中,她的眼角也有泪水溢出。
罗烈无能为力了,只能坐在她身边,守护着。
这时候,陈忠提着一个大袋子走了过来:“爷,我刚刚去买了一些矿泉水和吃的,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您还没有午餐呢,这手术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而罗烈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前:“嘘。”意思是不要打扰苏天晴睡觉。
陈忠立刻会意,降低了声音的分贝,请示:“爷还需要其他什么东西吗?”
罗烈眯着眼看了看苏天晴,长椅上方是医院的大玻璃窗,外面夏日强烈的阳光正透射进来,照在她苍白的小脸上,长长的黑睫毛挂着泪珠垂下,小嘴紧紧的闭着,似在忍受着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一把伞。”罗烈轻声吩咐。
虽然不知道罗烈用意何在,陈忠已经习惯了服从,很快买来一把大伞交给罗烈。
罗烈立刻将伞打开,撑在苏天晴身。体的上方,为她遮挡住那强烈的阳光。
阳光透过深蓝色的大伞洒下来,不再那么强烈,像是一片繁星点点的夜空般柔和。
罗烈和苏天晴就沐浴在这星光下,他望着她的眸子比星光还要灿烂。
陈忠看的两眼发直,他家爷这是怎么了?以往可是只有女人们挣破头想要为罗大少服务,现在罗大少在医院里为一个女孩子撑伞?这传出去要让多少女子伤透心啊!
而罗烈却怡然自得似的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别扭和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变成了绿灯,这预示着手术结束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的那一刻,响起了提示音:“手术已结束,手术已结束。”
罗烈和陈忠立刻走上前去。
十数个穿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正走出来。
原本看上去睡的很沉的苏天晴,仿佛在睡梦中听到了那提示音,一下子睁开眼睛,慌乱的爬下长椅,身子摇摇晃晃的,璀璨的大眼睛中还闪着朦胧的泪光,像个等待法官宣判的人一样等着医生宣布手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