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大师看着容洵,淡然一笑,亲自给容洵斟了一杯清茶,“尝尝。”
容洵点头致谢,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初尝微苦,入喉片刻回甜。
“人所遵循的自然规律,世间万物都按照它来运行,往往不能为人所认知,知足之吉,吉之又吉,”长空大师看向容洵,“施主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疑惑。”
容洵苦笑,“怕是大师亦不能解我之惑。”这反噬,是人能承受的吗?
生不如死。
偏生又舍不得死。
每日都如坠在冰窖之中,寒冷彻骨。
长空大师笑了笑。
容洵看着长空大师,“深夜叨扰,还请大师明日劝太子殿下放弃为我寻良医吧,我的病凡人治不了。”
说着,他起了身,就要告辞。
长空大师笑着招手,让他坐下说话。
容洵一愣,随即坐下。
“老衲知道此番太子上云佛寺所谓何事,施主何不直言,对你,对太子、太子妃皆是好事?”
“好事……”容洵有些不敢想,若是萧陆声知道,只有他和妘儿多接触,才能缓解病情,对方将是怎样的反应。
萧陆声爱妘儿如命,若是知道,怕是会将他赶出太子府吧。
他看向长空大师,“大师让人在不远处等着,已经知道我要来来叨扰。”
长空大师笑而不语。
容洵想了想,道门能掐会算,佛门也不乏有能人异士。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容洵苦道。
长空大师道:“与其说,事让你痛苦,不如说是你自己修养不够,有了求而不得的东西。”
“求而不得的东西。”呵呵苦笑下,什么也没有说,算是默认了。
容洵还是起身告辞。
长空大师起身相送,“施主,只有放下,才会重新拾起。顺其自然,才是正确的路。”
容洵微微颔首,他知道早晚有一天,萧陆声会知道这件事的,他只是想拖到瞒不住的那天。
从禅房出来,景文就紧随其后,二人踏月而行,景文只觉得主子爷周身的寒气更凌人一样。
直到看见容洵走错回去的路,景文才出声提醒,“大人,往这边走。”
这是一个三叉路口。
容洵站在原地,看着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一条往房,一条是往山上走的,他的脚踏在了上山的路。
脑海里,不时的回荡着长空大师的话,他深夜去见长空大师,就是想长空大师继续帮他和妘儿隐瞒着二人体质相辅相成的事情。
长空大师话里话外都让直言。
真的能直言吗?
他回头看向景文,看得景文缩了缩脖子,在主子爷身边本来就冷,让主子爷这样看着,景文更冷了,“大人,您走错了。”
“走错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属下,”他挠着头,云里雾里的感觉,“夜已深了,现在回房休息才是正确的路吧。”
景文语气像是不太确定的样子。
容洵看着上山的路,再看看回房的路。
或许就像长空大师所说的,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决定吧。
“或许你说的对,有些事不是强求就能持续的。”笑了笑,容洵走回回房的路。
景文越发的听不懂主子爷在说什么了。
翌日。
长空大师接见了萧陆声夫妇。
“容施主的病症,无人可救。”长空大师看了苏妘一眼,想到容洵是不想让他多管闲事的,所以也没有多言。
“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萧陆紧声问道。
长空大师只看向苏妘,说了昨日和容洵说的差不多意思的话,“不变应万变,顺其自然罢阿弥陀佛。”
萧陆声有些不解,来这一趟,什么都没有解决,这就要打道回府了?
苏妘催萧陆声先出去,她想单独问长空大师一些事情。
她坦白了和容洵体质的问题。
也问了和萧陆声是否有子女缘的问题。
长空大师对苏妘的回答和容洵的差不多,让她走正确的路,顺其自然。
什么是正确的?
顺其自然是怎样个顺其自然法?
回程,三个人坐在一辆马车之中,除了寒冷,谁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阿嚏……”
萧陆声打了个喷嚏,苏妘连忙给他披风披上。
容洵略表歉意,“抱歉,冷到太子殿下了。”
“哪里的话,只是这一趟并未找到治疗容大人的办法,实在惭愧。”
容洵微微垂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捏成了拳头。
苏妘坐在一旁,她看到这一趟,两个男人似乎心事更重了。
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
天气越发的冷。
这日,苏妘同容洵在一起下棋,容洵试探的问,“太子妃,你可否想过,这件事情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殿下?”
这件事能是哪件事?
无非是苏妘和他多相处,就能缓解他病症的事情。
苏妘拿着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抬眸看向容洵,笑容凝固在脸上,迟疑的开口道:“我曾想过,但,又怕夫君多想。”
如果是这样,她岂不是被夹在石缝中,左右为难?
“上次去云佛寺,长空大师说顺其自然,才是正确的路。到你落子了。”他一边说,还提醒苏妘下棋。
“瞒着夫君,我也觉得心里有石头压着一样。”
“那便告诉他吧。”
“若是……”
“无碍,我这病,你们看着好似很严重,实际上,死不了人。”
苏妘只觉得难过,“什么叫好似很严重,本来就很严重,你都不知道,让李大夫来照顾你的那几天,再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惨白的脸,身子都在发抖,牙齿也在打架,你得多冷啊。”
“现在屋里烧了地龙,我多穿一点,也没那么冷。”
“容大哥。”
苏妘叹了一声,看着他认真道:“你别想着自己承担一切,夫君他不是那种人,我会找机会和夫君坦白。”
容洵点了头,“好。”
萧陆声下朝回来直接来了梨落院,三人坐在一起,萧陆声将一本奏章递给了容洵。
容洵看着看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果然,平西王府还没有死心。”
“这个前锦州太守是什么人?”苏妘也看了这份奏章,抬眸问自己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