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暗自松了一口气。
主子们将下人打赏给人的事情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流行。
起初,她和香茗被安排到萧陆声身边时,她和香茗也是期待过,向往过。
可是后来,主子爷不近女色,性子还冰冷,令人无法猜测他的心意。
渐渐的,她二人歇了心思。
转头,王爷娶了几任王妃,无一善终,至此,她和香茗更是绝了这个想法。
如今。
太子妃和太子琴瑟和鸣,太子爷更不会看上她了。
所以,她只想留在太子妃身边好生伺候,年老以后请个恩典善终就行。
不到半盏茶,二人到了梨落院。
香茗搓着肩膀出来,看到苏妘之后,连忙过去请安,“奴婢见过太子妃。”
苏妘看她有几分冷的样子,问道:“你很冷吗?”
香茗道:“方才景文大哥有点急事,奴婢便将药端进去,容大人喝药怕苦,喝一会儿歇一会儿,奴婢站在边上久了,总觉得容大人周边太冷了些。”
“很冷?”
香茗点了头,“嗯,很冷,入冬了一样。”
苏妘看向了清宁。
后者抿着唇,总算知道刚刚太子妃让她离容大人近一点是什么意思了。
踏进屋子。
就听见容洵喊,“景文,让你回府拿的安神丸拿了吗?”
苏妘一愣,“容大人说的安神丸,与万安堂中的安神丸有何区别吗?”
“失敬失敬,太子妃来了。”
苏妘道:“可别气,你坐着吧。”
今日阳光不怎么好,晚秋的风也大,所以,容洵觉得在屋子里待着舒服些。
进屋之后,清宁跟着苏妘,不动声色的和她站在一处,离容洵也近了一些。
丝丝凉意袭来。
清宁才觉得,刚刚香茗说的并非虚言。
苏妘坐下后,容洵说道:“同你们万安堂的成分应该是差不多的。”
“差不多的?容大人睡眠不好吗?”
“嗯,周公总找我下棋。”
这不是说他梦多吗?
苏妘想到了自己,她也是梦多,而且还总能梦到前世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悸。
“我也时常做噩梦,安神丸对我没什么作用。”但是,安神丸对旁人似乎效果不错。
她希望容洵是后者。
容洵淡笑一下,“彼此彼此。”
因着从前和容洵推心置腹的谈过后,她心中已经将容洵当做真正的大哥了。
端着桌面的茶,还有余温,却对清宁说,“再去沏一壶茶来吧。”
“是太子妃。”
什么事要避开她啊?
清宁欲言又止的,再看苏妘,分明是有一些话要说,所以特意支开了丫鬟。
容洵道:“这会儿阳光似乎还行,我出去晒晒。”
“好。”
说着就动身。
清宁也就没什么好提醒的了,太子妃、容大人在院子里,她们远远的候着,既不妨碍主子们谈话,也不会叫人嚼舌根。
清宁着人将躺椅搬到院子中。
男人沐浴在阳光之下,而苏妘则站在院子的树荫下。
下人们都离得远远的,容洵问道:“你方才有什么话要说?”
苏妘道:“你说你相信我是重生的人,那你前世又是怎样的……”也是惨死吗?
容洵抬眸看向她,“你想问我怎么死的?”
苏妘垂眸。
容洵的视线从她身上眺望更远的地方,越过太子府的壁照,落在远处白胖胖的云朵上。
“我相信你,是因为我们都一样是重生之人,前世,我活的很久很久。”所以才参透了师父留下的手札,有机会让他和苏妘都重生一次。
他扭头看向苏妘,带着温和的笑意:“只不过有些孤独,钦天监神圣不可侵犯,但也孤独。”
“如今,好似没那么孤独了。”正式的站在萧陆声这边,站在了苏妘这一边,“就是执念太深,经常找周公下棋。”
苏妘深呼吸了一口气,原来他们竟然有同样的秘密,“那你的梦里,还好吗?”
她问的是,前一世他是否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还好吧,就是错失了一生挚爱,一生挚爱的东西,余生都更加索然无味。”他好似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挚爱。
挚爱的东西,还是挚爱的人?
“那这一世,你挽回了吗?”
容洵看向苏妘,“挽回了一点点吧。”
“只是一点点?”
“嗯,只是一点点。”
结合之前和容洵的对话,苏妘破天荒的一个荒唐想法掠过,他说的不会是自己吧?
正是这时,容洵说道:“是我钦天监的师父留下的手札,前半部分完好,后半部分有几页无法修复。”
原来如此。
咳咳咳……
容洵忽然一阵难受的咳嗽起来,忍不住的,咳出了鲜血,苏妘吓得一跳。
连忙拿出手帕给他。
容洵接过来,轻轻的擦拭之后,还给苏妘也不合适,“让太子妃破费了。”
苏妘摇头,“昨天明明都挺好的,怎么会这样?”
一边说,又为他把脉。
只觉得他心脉比昨日更虚弱了,身子似乎也更冷了些。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针灸的问题?”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容洵摇头罢手,等喘过气了后,才说道,“昨日我又卜了一挂。”
“你……”
萧陆声早就和他说过,容洵的毛病可能是窥探天机造成的。
“你怎么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呢?”
“有你这样好的太子妃妹子关怀,臣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这个时候,你竟然说这些?”
自知道容洵与自己一样,都是重生者,她对容洵充满了好奇,同时也有种他们是同一类人的感觉。
顿时对容洵的关心之情达到了顶峰。
除了萧陆声,她身后再无一个亲人,她看着容洵,觉得这就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要占卜的,还有什么比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的?”
容洵抬起手,透过指缝去迎视阳光,“从此以后,我可能没法占卜了,所以,最后一次。”
“再,再也不能了?”
他淡漠的‘嗯’了一声,“至少命理星盘这些我无法窥探了。”
她噎着,良久说道:“这样也好,再占下去,你人都要占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