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在变成鬼的那一瞬间,魂魄四散,意识漂浮,会对死时自己经历的事情直接遗忘。
待魂魄聚拢,意识沉淀,死前经历的一切就都会明了。所以,像芸娘、书生并月娘他们,对自己是如何死掉的,都是记得清楚的。
只有一类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叶伤槐朝里走过去,冲两只鬼摆了摆手:“放心,不是冲你们!”
说着,口中喃喃道:“五鬼搬运!急急如律令!”
下一瞬,两只紧紧抱住对方的鬼弹了开来。在一迭声的“哎、哎”惊诧中,两只鬼一人一口,掀了那两口盖得严丝合缝的棺材板。
棺材板相继落地,发出“砰砰”的声音来。
屋外传来衙役惊恐的声音来。
“怎、怎么了!”
两只鬼幽怨地看着叶伤槐。
年纪小的那只略带气愤道:“让我们掀棺材板就掀棺材板!说一声不就得了,还用什么咒语道法!”
叶伤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忘记这周遭只你们两只鬼了!”
正说着,门口脚步声传来。
冷练如、陆风并那名衙役都出现在门口。
冷练如上前一步:“伤槐,怎么了?”
叶伤槐轻松地摆了摆手,说道:“无事,就是看到语春有邻居,顺道就打开来看看。”
闻言,那名探头探脑的衙役就露出复杂的神情来。
这六扇门的人,果然不一般!
这其一,胆子奇大!一个人就敢掀棺材板!这其二,力气奇大!一个人一口气掀两口棺材板!
“需要帮忙吗?”冷练如问道。
叶伤槐摇了摇头,比了比隔壁:“还是那里比较着急!”
冷练如也不气,当即和陆风招呼一声走了。
陆风看了看叶伤槐,压低声音问冷练如:“师妹,这位叶天师什么路数?”
冷练如毫不迟疑,说道:“是司隶校尉署的那位引荐的,说是他的朋友。”
那位?
哪位啊?
陆风脑子里过了一遍,下一瞬就不敢置信地眯起眼睛来:“你说的,那位,不会是我以为的那位吧?”
冷练如含笑点头:“三师兄,你可以大胆以为!”
“喝!”
陆风倒抽一口气:“鬼见愁还有朋友?!”
冷练如答道:“至少,我看他们两个人相处,确实是朋友那一路子的!”
喝喝!
不等陆风再问,冷练如又道:“那位还说要引荐伤槐进司隶校尉署呢!我想了想,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他们给占了啊!所以,我在积极游说她进我们六扇门!”
喝喝喝!
陆风倒抽三口冷气,直憋得自己心口处都有点发疼,才赞同地点点头:“若能成,师妹,你就成了我们六扇门的大功臣!”
想了想,又凑到冷练如耳边嘀嘀咕咕说话。
这厢,叶伤槐叫住想跟着冷练如一起离开的衙役,问道。
“这两口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人?”
衙役瑟缩着身子走进来。
不是他说,这鬼地方还真是阴森得紧!又冷又冰,还有点诡异的感觉!
“这是十几天前,有人报案,死在街头巷尾的两个小乞儿。因仵作查看,未见外伤,无法确定死因。又都是孤儿,尸身无人认领,就,就先放在这里了!”
叶伤槐点头:“难怪,这两人都是一口薄棺。”
瑟缩在角落里的两个男鬼悲哀地互相对视一眼。
衙役挠挠头,解释道:“旁边那口棺木,是罗家的少夫人专门送来的。是去棺材铺里定制的上好棺木。当初送来时,我们还都说,这少夫人对丫鬟不错,是个有情有义的主人家!”
他顿了顿,叹口气:“谁知道最后凶手就是那少夫人!现在想想,估计那少夫人是杀了人自己心里有愧,又心虚,才做出那定制上好棺木的举动,来欺骗大家的!”
叶伤槐沉吟,没有搭话。
衙役眼珠子转了转,轻咳一声:“那个,大人,没事,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敢打扰您!”
“不急。”叶伤槐叫住他,问道,“你说这两个乞儿是哪天死的?”
衙役仔细回想,嘴里喃喃:“今日是十一月十八……立冬刚过。那时候有人报案,我记得那天去街上的时候,还说天气冷了……霜降!”
衙役一拍手,笑道:“是霜降的前一天!十月二十一日!”
“两个人是同一天死的?”
衙役点点头。“不过一个死在街头,一个死在街尾。那条乐道街本就是小乞儿扎堆的地儿!我们还怀疑是他们两人内斗双亡的!”
叶伤槐探头看了眼棺材里的尸身,没有冰块的作用,尸身已经散发出臭味来。
衙役又道:“仵作勘验,又说两人都没有外伤,不像是内斗。又怀疑是中毒而死,可也没有中毒的症状。知府大人先前忙着处理罗家死人那案子,顾不上这头!昨天已经说了,许是意外伤亡,让我们寻个地方埋了。”
叶伤槐点点头,头也没回地冲后头摆了摆手。
衙役面露喜色:“那小的就在外面等。”
角落里的男鬼,死死地盯着叶伤槐看。只见她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戴着金戒的手指伸直,在一口棺材里轻轻一晃。
金光从手指尖乍泄,如一丝一缕的金线,将棺材里的那具尸身团团笼罩。
眼见自己的尸身似要不保,那年纪大点的男鬼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叶伤槐没有理他,手指猛地一收,那尸身上突然闪现出一个鲜红色的符篆。
两只鬼也看到了这个符篆,登时大惊。
“这、这是什么!”
那符篆只短暂地显现了一瞬息功夫,下一瞬就凭空消失了。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对叶伤槐来说,却已经够了!
叶伤槐又走到旁边那口棺材前,还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金光、同样的符篆。
“这、这!”
两只男鬼显然意识到了不对,互看一眼,年纪大的那个开口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你,你又是谁?”
叶伤槐收回手,站在棺材旁,冷肃的声音一反先前的娇柔。
“你们,被人下了聚阴符,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