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伤槐瞪眼半响,才喃喃道:“狠人啊狠人!”
此时,小二端上小菜和粥来。
叶伤槐把第一碗粥放在丹娘面前,把第二碗放到隶持之面前,还贴心地给夹上一筷子小菜:“快吃吧!”
隶持之瞥她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
叶伤槐叹道:“那冷大人这么多年,没有再回过冷家吗?”
隶持之慢条斯理吃上一口粥,才轻轻一点头。“冷尚书对族中子弟一向照拂,不分男女,都可以上家谱、入学堂,习得一身本事。只自己亲生女儿离家后,就再也没问询过。”
这一次,叶伤槐没有接话。她托着腮,想了好久,久到丹娘关切看她好几眼,她才认真地说出一句:“那冷大人她心中,一定有比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果然……隶持之细嚼慢咽,低垂的眼眸里藏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果然,她叶伤槐不是寻常的人!
“她能听到你这样说,会奉你为知己的!”隶持之没有说的是,冷家练如纵然在六扇门如何大名鼎鼎,在京兆府,却是被世家父母拿来警示自己儿女不要离经叛道的!
叶伤槐挑眉:“她要做的事情,一定不一般!”
而相较于叶伤槐的感慨,此时一脚跨进来,听了半拉子对话的冷练如,内心如狂风过境般凌乱。
隶,隶公子他,居然背后说人!
冷练如的目光落在叶伤槐身上,钦佩更多了几分。
这女子,果然是他的至亲挚友!
隶持之一眼瞥到冷练如,他脸上没有背后说人被抓当场的尴尬,只轻轻一点头。
冷练如走到桌前。
叶伤槐看到她,脸上就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冷大人,你来啦?要不要一起吃点粥?”说着也不管冷练如回答,快手快脚地把空碗盛上粥。
冷练如道了声谢,顺势在叶伤槐身旁坐下。
叶伤槐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冷练如。
六扇门唯一的女捕头啊!
被称作六扇门审死官!
冷家练如!
此刻,就坐在自己身边……
叶伤槐不由得浮想联翩:若是自己有此能耐,应该可以被叫作叶家伤槐!
叶家,伤槐!感觉,很上口,很顺溜,很……
冷练如对身旁热切的目光,实在不能忽略不计。她放下勺子,轻咳一声,说道:“已经初步审问过了。掌柜的供词和仵作尸检的结论可以对得上,案件应该发生在昨夜子时。”
掌柜说,昨晚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到了二更时分,酒肆打烊了。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长吉问了掌柜的第二天早饭吃什么,就回了房。因酒肆上午不营业,但要花费时间打扫擦洗,所以长吉一般每日卯时初就会起床做早饭。这一日,掌柜醒来时见灶冷锅冷的,就有些纳闷去敲长吉的门。
“房门从里头反锁了,吊着长吉的那布条,是他常用的一条腰带。结合仵作验尸,可以认定是自缢。只是这自缢的原因,综合掌柜、他妹妹以及其他人的供词,长吉为人乐观,平日里看不出有什么怨怼或低沉情绪。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何原因导致的自缢。”
隶持之轻轻一点头。
冷练如迟疑:“不知道隶公子你这边……”
“应是一女鬼上身引发的。”隶持之并不遮掩。
冷练如松了一口气,了然:“如此就能说得通了。那这案子要移交……”她迟疑了下,看了眼听得认真的叶伤槐一眼,没有说下去。
叶伤槐心里却纳罕:这六扇门的审死官果然是见多识广啊!听到女鬼云云,寻常人早就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了,她却十分淡然。怕是她往日在破案中,也见识过各类妖鬼精怪!
隶持之摇了摇头,说道:“此人还有还阳的可能,这尸身要妥善保管,切勿损伤。其他的,按寻常案子来办吧!”
冷练如应下,又开口道:“只是有两点奇怪的。一就是长吉上吊踢翻的那条短凳,被人用衣服细细地裹了。掌柜的看过了,说那衣服是长吉平日穿过的。长吉此举,不知是何用意。其二,长吉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确定是葛全的。葛全说是长吉偷盗,窃了他的帽子,但其他人都说长吉为人规矩正派,两相矛盾,不知长吉为何会戴着那顶帽子上吊。”
“查看了帽子了吗?有何不同?”
“并无特别。只是帽子前面正中间缝了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珍珠,成色一般,不是什么贵重的。”
珍珠?叶伤槐努力回想,昨晚见到葛全时,他的帽子上有珍珠吗?
“问问那颗珍珠的来历。”隶持之开口,说道,“昨晚用晚饭时,他的帽子并没有什么珍珠。”
“好。”
叶伤槐目光灼灼看向隶持之,隶持之看她一眼,又看向冷练如:“那帽子拿过来我瞧瞧。”
冷练如属于行动派,应了一声,两下把剩余的粥吃了,去拿帽子了。
叶伤槐看着她脚步匆匆却不乱,心里又有些佩服,对隶持之说道:“隶公子,你好记性啊!我一下子都记不起来那帽子昨晚什么样了!”
隶持之:自然!就因为你记性不好,所以你才会随心所欲改动各类法术咒语!
丹娘也点头附和:“是啊,昨晚那葛公子闹腾,我光听他讲话了,也不曾注意他的帽子有没有珍珠。”
隶持之没应声,在叶伤槐和丹娘讨论冷练如的话语中,安静地喝完了粥。
帽子拿来后,先在叶伤槐手里过了遍。摸着那不大的珠子,叶伤槐小拇指上的金戒亮光一闪。
“是那女鬼的。”叶伤槐说完,就见冷练如快速地看了自己一眼,下意识就冲对方露出一个笑来。
冷练如心里也有了计较。原来,这叶姑娘也是有大神通之人!难怪,难怪隶公子能和她交朋友!
“应该就是靠着这个,女鬼才能上了长吉的身!”隶持之也接过那帽子,手指在帽身上轻捻。“是绣罗布庄特有的来云锦。”
冷练如:“来云锦色彩艳丽,暗纹多为来云花样,为绣罗布庄独创。全国,也就京兆府和南京府两处的绣罗布庄有。且价格不菲,一匹价值三百两。”
这么神!叶伤槐就着隶持之拿着帽子的姿势,自己悄悄地伸手在那帽子上摸了一把,纳罕:她只觉得这布还挺滑顺的!竟然价值三百两!
“葛全的身份核实了吗?能用得起来云锦的,非富即贵。”隶持之问道。
冷练如点头:“那书生只推说自己家中是经商的,所以家财丰厚。我已经着人去县衙查询他的身份了,很快就能有消息。”
“长吉的死,虽是女鬼所为,只怕葛全脱不了干系。这个案子,缓两天,就能有结果了!”隶持之说道。
“是,隶公子。”
在旁一直只听不吭声的叶伤槐,突然开口问道。
“隶公子,你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吗?为什么冷大人要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