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可悲可叹啊!”葛全将扇子往手心一拍,叹了口气,走近几步,“真没想到他会遭此祸事,可怜留下一个妹妹,从此孤苦在世!”说着,手就搭上了妮子的肩膀轻拍两下。
“节哀啊!节哀!”
毫无感情的话语,有的只是装模作样的怜惜,听得叶伤槐直皱眉。
而鬼手臂的主人,长吉的鬼体正拼命推拒,想要把葛全的手掌从自己妹妹的肩头拨下去。然而他那绿光荧荧的手臂一次次穿过葛全的手掌和妮子的肩头,那两人却毫无知觉。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长吉的鬼体大叫一声,惊慌起来,显然这时才发现不对劲。他又抬起手想要捉住妮子的手腕,却发现跟先前一样的情况!
这!
正当长吉大惊失色时,他偶一抬头,就见躺在屋里门板上的那人格外的熟悉。
那,那不就是他吗?!
长吉忙奔到自己的尸身前,顾不得其他。
叶伤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心里叹气。纤细的手指却遥遥一指,对着葛全那不安分的手臂虚点一下。
“啊!”葛全大叫一声,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他抱着手臂在原地直跺脚,似乎被人拿刀扎了般。
大家正惊奇地围着葛全看时,就听“嗖”一声,一道亮光从外头疾射而来,笔直蹿过葛全的手臂,割破了他的衣服,“咻”一声插进地砖。
众人大惊。
葛全低头一看,那是一柄银光闪闪但短小的飞刀,堪堪插在他的脚指头前。只要偏上一点,就能恰好插进他的脚指头!
“闭嘴。”
一道女声响起,带着不耐烦。
四名衙役快步从外头走来,一名女子走在他们身后。显然,刚刚那声“闭嘴”是她说的!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闪开!”走在前头的一名衙役高声嚷道。
“官爷啊,可算把你们等来了!”掌柜的连忙迎上去,一边拿袖子擦眼泪,一边说道,“我家的伙计长吉上吊自杀了!”
“李捕头,劳烦你们跑一趟啊!”里正朝一个面容黑红粗犷的大汉简单说了下情况。
此时,被叫做李捕头的目光微微后移,看向了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目光沉静,微微点了点头。
李捕头喊道:“这里我们接手了。无关的人都可以走了。里正,你把这几个要紧的人带到隔壁屋子里去待审。”然后,手往后一扬,招呼道,“仵作,上前验尸!”
剩下的三个衙役,一个带着里正一干人等往隔壁屋子去,一个拿着纸笔准备给仵作打下手,还有一个招呼着街坊邻居往外走。
叶伤槐给妮子擦了擦眼泪,叮嘱道:“你就跟在掌柜的身边,先去歇一歇。你哥他,”顿了顿,叶伤槐继续道,“都会好起来的!”
妮子虽不知面前这女子是谁,但见她对自己气又温柔,感知到她的好意,点了点头。
掌柜的带着妮子跟在人群后离开。
一只手从地砖上拔出了那把飞刀,女子将飞刀往自己身上绯红的衣袖上蹭了蹭,就收纳回腰间。一双美目流转,在瞬息间已经将站在门口的叶伤槐和隶持之都看了过去。
她面色微变。英气的黑眉微动,人已经快速走到隶持之面前,双手抱拳,行礼道:“不知隶……”
隶持之看她一眼。
女子继续道:“……隶公子在此,真是让……我意外!”
熟人!
叶伤槐眼睛一亮。熟人好啊!有熟人在,长吉可以不用脱衣验尸了!他的尸身就可以保护下来!不过……
叶伤槐看着隶持之还是漠然的神情,心里顿时好奇起这个女子的身份来。隶持之还认识官府中人?
现场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李捕头走到女子身旁,恭敬道:“是不是去看下命案现场?”俨然以这女子马首是瞻。
那女子点了点头,并未答话,反而看向隶持之,问道:“隶公子在此,可是有什么邪祟?与此命案相关?”
隶持之轻一点头,转头却见叶伤槐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隶持之心领神会,开口介绍道:“冷练如,六扇门捕快。”
叶伤槐眼睛里迸发出欣喜的亮光来,连忙拱手道:“幸会幸会,冷大人!”竟然是当官的!
隶持之瞥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欣喜,向冷练如介绍道:“叶伤槐,出自道一观,”说话间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的,朋友!”
冷练如一双美目在叶伤槐脸上轻轻一扫,面上露出了然来,冲着叶伤槐也抱了抱拳。
隶公子的朋友?倒是第一次听说!
冷练如抬手往屋内一比,说道:“隶公子,既然此命案涉及邪祟,还得请您相助!”率先往里迈步,回身道,“请!”
叶伤槐正愁接触不到长吉的尸身,这下正中下怀。
隶持之对衙门之人的行事似乎很熟悉。他跟在冷练如后面进了屋,只站在进门的地方不动,一双眼睛淡漠地打量着整个屋子。
叶伤槐跟在他身边,看仵作摆弄着长吉的尸身,在那边朗声道。
“死者,男,十六七岁。体表未见明显出血伤……脖间瘀痕……”
仵作说着,手就伸向长吉的脖间衣领拉扯。
“莫碰我!我,我得活!我不能死!”慌乱的嗓音带着浓厚的哭腔。
叶伤槐看了隶持之一眼,后者脸往旁边的冷练如一偏,低声道:“莫让仵作脱衣勘验。”
冷练如一愣。虽然心里不知是何原因,但她对眼前的人不能说是言听计从,至少是十句话听进去九句的。
于是,冷练如轻咳一声:“就勘验脖子上的伤即可。”
“是,大人!”仵作连忙应下。果然仔细勘验长吉脖子处的伤痕。
等到仵作说到死因推测是自缢时,叶伤槐感觉身后一阵寒风爬上背,就听耳边长吉痛哭出声。
“不,不可能的!我怎么会上吊呢?我,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不能死的!”
长吉的鬼体备受打击,站在自己的尸身前哭了几声,又突然站了起来,就想往自己尸身上跳。
然而他一跃而起,没有落到尸身上,反而轻飘飘地落回了方才站的地方。
长吉顿时崩溃大哭。
叶伤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仵作验尸结束,正在核对捕快记下的验尸记录。冷练如和李捕头已经查看了整个屋子,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冷练如拍了拍手指上的灰:“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回了屋关上门栓后自缢的。”
李捕头点头:“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不!我不会自杀的!这,这,肯定有内情!”长吉又蹿了过来,对着冷练如大声喊道。
冷练如当然一无所知。她走到长吉尸身前,手指一抬,指向那顶绛紫色的帽子:“这帽子,似乎不是他的!”
李捕头过来细看,赞同道:“帽子是丝绸的,剪裁也精细。他戴着这帽子有些不合适,帽子比头大,快盖到眼睛了。”
“六扇门果然不一般!”叶伤槐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冷练如看,当下一击掌,说道,“帽子是隔壁那个书生葛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