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张天望吟唱元代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常维宇大为所动,这恰恰就是他内心之中所思所想,“这……这词句是谁人所写?”
张天望出于无奈,只得再次将这首散曲占为己有,“是昨日听到你对朕开创的盛世的看法,深夜有感而发所写,至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句子,朕也早就听闻了,常维宇或许你不清楚,前段时间朕已经任命了杜甫作为钦差大臣,特命他赈济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诚然对于这场叛乱朕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你们总得给朕一个改正过失的机会吧。”
常维宇心里有所触动,因为那首散曲里包含着对百姓的真情,之前他虽然看到了张天望所下的罪己诏,但心里只觉得应该是皇帝的虚伪之词,仅仅是用来聚拢人心的帝王手段罢了,今日一见,恐怕真的是出于真心。
“但皇上,即使你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恐怕也已经太晚了,现在的事实就是安禄山已经在洛阳称帝了,还曾经拿下了长安,很多事情无法挽回。”常维宇依然态度坚定,“我个人是看重忠义的,既然选择了效忠大燕陛下,那么我是不会泄露任何一点关于暗探的情报的。”
李泌走上前来:“常维宇,你还是没有看透,只关注了小义,而忽略了大义,是,之前陛下确实有失德之处,且不说安禄山造反必定失败的结果,你觉得他真的上位了,能做到你心中所想的清朗世界吗?”
“他做不到,你们就能做得到吗?”常维宇不屑地说。
此时此刻,张天望也彻底想清楚了,自己对于平叛的事情想得过于天真了。
历史上的“安史之乱”之所以在安禄山死了之后还能继续打整整八年,不仅仅是唐肃宗面对叛军的各种迷之操作,更多的原因还在于叛军有着深层次的民众基础。
如果安史之乱仅仅是一场在皇帝昏庸情况下安禄山掀起的一场叛乱的话,民心所向大唐,那么绝对不会出现安禄山死后安庆绪继续造反,安庆绪被史思明取而代之之后,继续与朝廷为战,甚至后面还有史朝义以及后面的藩镇割据的情况。
即使自己每一步都选对了,想要迅速地平定这场战争也没有可能,因为与他为敌的不是安禄山、史思明这几个野心家,而是像常维宇这种背后支持他们的百姓民众。
看来自己的行政方针还是要更改一下了。
“常言道知耻而后勇,我既然能认识到错误,那么就有改正它的决心,常维宇,朕不会杀你,而是赦免你,让你亲眼见证朕的做法。”张天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高力士,帮朕拟旨。”
常维宇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愿意相信陛下,但我是不会说出我们暗探据点的所在之地的。”
李泌微微笑了笑,“其实你不说,我们大概也能猜得到,陈玄礼将军已经把这两日出入四个城门的人员记录排查过了,你们肯定先出得别的城门,然后再绕到别的门重回长安,等到我们放松警惕后,再趁机逃往洛阳,我说的可对?”
霎时之间,常维宇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你……你们难道抓住了我们其他的人吗?”
李泌摇了摇头,“常维宇,你可以选择不说,但史思明在长安无论藏身何处,我们总能瓮中捉鳖,无非我们多花些时日罢了。”
“城西,东来栈……”常维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希望陛下您能善待我的同僚,杀了我,留他们的性命吧。”
“朕一个不杀。”张天望把圣旨递到了常维宇的手中,“朕听说你有些本事,那么朕就把你划归到不良人之中,归不良帅调遣,你现在就带着圣旨去找陈玄礼,亲自去赦免你的同伙,但史思明要捉拿归案。”
接过圣旨的常维宇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不清楚自己应不应该接受唐王朝的任命。
高力士皱了皱眉头:“常维宇,你还等什么呢?不想救你的同伙了吗?要知道,如果不是这次史思明叛逃,陛下是会保他富贵的,但他自取灭亡而已,与你无关!”
张天望赞许地看着高力士,随后笑了笑,“这一次,史思明朕也不会杀他,只不过这次他就要在大牢里度过余生了。”
……
常维宇走向了陈玄礼,步伐还有些虚弱,但他还是站在了东来栈的门口,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僚。
“没想到啊常维宇,平日里都是你喊报忠的话语最多,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我们!呸!”
常维宇摇了摇头,“出城和进城你们都用了相同的路引,是你们自己露出了破绽,被捉是早早晚晚的事情了,我提前说出东来栈,是想保住你们的性命……”
“你自己贪生怕死,不要以为我们和你一样卑躬屈膝!当时咱们去河朔三军去奔个前途,不是为了当大唐的狗的!”
这时不良帅走了过来,在陈玄礼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陈玄礼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没有发现史思明?”
这时细作哈哈大笑道:“常维宇,你还以为我们会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吗?史将军压根就没有回到长安,现在不怕告诉你们,他现在恐怕已经逃往了河东了!”
常维宇眼神里没有一丝触动,“是吗?逃走了也好,没逃走也好,我想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大唐皇帝说的要改变河北的情况会不会出现。”
不良帅挥了挥袖子,几个不良人和衙役将那几个人带走了。
“陈大人,您说史思明真的没有回到长安吗?”不良帅问道。
“奸细的话不可信,要是真的逃出了长安,他没有必要告知为什么,现在刚刚过去不到一日,史思明逃不了多远的,我还是相信李泌的判断,史思明就在长安!”
“是,在下这就带人继续排查,势必将其揪出来!”不良帅带着人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