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很温和地说:“老人家,外面挺冷的,能不能到屋里面坐坐,说说话?”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纯朴的,老奶奶把门大开,让两个人进屋去。

    看样子老人在做饭,炊烟袅袅,热气腾腾。

    老奶奶让两个人坐下,还用袖子擦了擦板凳。

    “喝水吗?有刚烧开的热水。”

    巧慧婉拒了,“不用了,我们不渴,您也坐下吧,我们有话要说。”

    巧慧有点小洁癖。

    老人在灶间坐下了。

    “老人家,我们在前面看见了三间房子,听说是你家的?”

    “对,我大儿子的。”

    “你大儿子在哪,我们可以见见他,和他谈吗?”

    “……他死了,人没了,我也想跟他说几句话。”

    房子确实是为大儿子盖的,来运动的时候,他是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妹妹是女孩子,下乡肯定吃苦;弟弟又先天痴呆,老人大儿子就主动下乡了,眼看着一年又一年回城无望,自己也到了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在乡下娶了媳妇结了婚。

    去年恢复了高考,老人的大儿子作为老三届,想捡起书本参加考试,老丈人一家怕他回城又怕他考上大学,到时候门不当户不对,女儿非被甩不可。

    于是,老丈人一家动用了各种手段,终于把老人的大儿子办的没能参加考试,成绩出来以后,看着一起下乡的老三届一个个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老人的大儿子越想越憋屈,一时想不开,就在当晚寻了短见,一根麻绳把自己吊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老人家至今想起来,心还揪揪着疼,她上学时年年考第一的大儿子,每个月一封信最惦记她的大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了。

    秦时和巧慧也鞠一把同情之泪。

    “老人家,你也很不容易,难怪那三间房子有点破,你是无心打理了是吧?”

    老太太默认了,大儿子横死,她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老人家,我们就是来问外面三间房子的,不瞒你说,我们想开个饺子店,看好这三间房子了,想租来开店,你能出个价格吗?”

    老太太实在没有想到,还有人租那三间房子的,“你们没看见吗?很破了。”

    “破点不要紧,修修就好了,我们看中了位置。”

    花不到一百块钱就能装修一新,花一百块钱未必能找到一处好店铺,巧慧知道这个理。

    老太太一个人不能做主,她让巧慧等着,她去找小女儿。

    小女儿隔的近,都是她帮着拿主意。

    大约有二十分钟,老人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一起回来了。

    老人介绍说,这是她的小女儿。

    巧慧就和小女儿谈。

    “不是不允许做生意吗?”

    巧慧笑着问:“现在上面在开会,你听没听过会议内容?”

    会议经常开,老太太和小女儿没关心这个,所以不知道。

    “三大间房子,一个月十块钱,可以吗?”

    太太的小女儿狠心多要,对方会还价的,只要不低于五块钱,她就准备接受了。

    “要个吉利数字吧,一个月八块钱,一年一百。”

    小女儿没想到巧慧这么好说话,连忙答应了,“好,八块就八块,我们也不差那两块钱。”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们打算是做长期的,一租租五年,房租先交两年的。”

    时间越久越好,小女儿巴不得。

    巧慧草拟了一份合同,写明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违约责任,双方都认可后,才在合同上签字。

    巧慧今天没带多少钱,先付了三十块钱押金。

    老太太拿着钥匙,打开了前面房子的门。

    秦时借了扫帚和垃圾桶,把房间从内到处全打扫了一遍,床以及一些不起眼无用的东西要么搬老人院子,要么提着桶扔掉。

    巧慧的意思,尽量赶在年前开业,来不及就正月开业,那现在就要开始做了,现在是十一月,室内还没有上冻,支锅支灶是可以干的。

    秦时打听了老太太,附近有泥瓦匠,巧慧指示着他位置,哪个地方垒口大锅,再支一个小灶,还要搭一个台子放置物品。

    墙要粉刷一遍。

    北侧的窗打开,成一个门;灶房与外面两间房子的中间门改成窗,与灶房隔开,保持灶房的私密性,又当传菜窗口。

    灶间一分为二,外间大,里间小,里间再支盘炕,真正开业了,得有人晚上看店。

    秦时跟泥瓦匠谈好价钱,下午就去买建材,明天就开工,最好赶在上冻之前把锅灶做好。

    这么一来,就要加班加点加人了。

    中午,秦时“请”巧慧喝了一碗羊肉汤,要了一斤半大饼。

    为什么用请呢?巧慧带的钱不多,还要买建材,余款不多了,是秦时掏的钱,巧慧调侃说是请。

    “你回去老太太那边等着,我去买砖和水泥,还有玻璃。”

    装修是个复杂的活,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土坯、沙子、白灰、黏土,泥瓦匠告诉秦时,往东二里地有个大的居民区,去找一个叫白瘸子的人,在他那里什么都能搞到。

    下午,就有一个三轮车往这边送东西,一共送了四趟。

    从这一天开始,巧慧每天都要来一趟,监督进度,抓质量。

    破旧的门窗也修补了,刷了一遍绿漆,一下子变了模样。

    秦时的朋友也来过两趟,目的就是来撑腰的。

    “叶巧慧?”

    忽然一个声音在巧慧的身后响起,巧慧转过身,顾晴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裤子也是红色的,围巾鞋子也是。

    “叶巧慧,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见朋友,不归你管吧?”

    顾晴指着几个泥瓦匠,“这就是你的朋友?哈哈哈,你的思想真特别,秦时知道吗?”

    巧慧直接转身冲屋里外喊道:“几位师傅,有人瞧不起咱们,还乱造谣,你们听见了吗?”

    巧慧这么一喊,几个泥瓦匠就拿家伙什走了出来。

    男人骂人,女人真得靠边站。

    “哪里有人?这是个人吗?差点看错了,我还以为是只狗。”

    “又出来招揽生意了?老子是正经人,听说前两天有人得脏病死了,你可得小心些。”

    “你,你们——”

    “快滚吧,再出来惹事,我问候你十八代祖宗!”

    又是完爆,顾晴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只得灰溜溜的狼狈地跑了。

    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非要跑来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