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所说,也确实如此。于是月婵便把目光又落回了徐芸浠的身上,等着徐芸浠的回答。
月婵这也算是为她争取了一次辩白的机会,徐芸浠很珍惜这次的机会,于是她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非是迎欢不是我所指使,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徐芸浠指了指少年,少年猛地脸色就变了,大喊道:“我没说谎,真的是她给我钱让我推了那姐儿的。”
徐芸浠轻声安抚他:“你没说谎,你是收了钱,但给你钱的却不是迎欢。”
少年抓着迎欢的玉佩:“可我真的看见了这个。”
徐芸浠沉默了下来。这确实是个难解之题。因为徐芸浠很清楚,这玉佩天下只有两块,一块她给了迎欢,一块则给了迎双,如今这两块玉佩,一块就带在迎欢腰间,一块则在迎双身上,没有丢,就说明那戴着面纱的女人用的不是她们其中的一块。
徐芸浠还未说话,萧启含身边那个叫金铃的丫鬟已经磕着头说了起来:“奴婢曾听迎欢说过,这玉佩是独有的,全天下只有两块,少夫人把它赏给了她和迎双。”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迎欢和迎双身上,果真看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萧启靖兴趣来了,故意提高了声音,贱贱的哦了一声,笑问徐芸浠:“你还有什么话说?”
又是这样!徐芸浠心头一震,她本想从玉佩上找突破口,却不曾料到,那厮连这个都知道了!
迎欢面如死灰,心下懊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嘴贱的去炫耀这块玉佩?如今可好,害死姐儿了!她咬了咬牙,就要以死谢罪,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身上。这时又见徐芸浠不死心的看着少年,问道:“你口口声声的说这玉佩是你之前所见,又有什么证据。”
少年哪里拿得出证据?徐芸浠也不难为他,只是细细的引导着:“你且好好描述一下,你见到戴着面纱的女人时,都发生了什么。”
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答了起来:“那时我在河边割草,现在是春天,草才刚刚发芽,又短又嫩。所以我割得很辛苦,后来基本都是连根拔起。哦,对了。”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看着迎欢的玉佩道:“然后我就捡到了这块玉佩,它掉在草地里了。我看到了她,接着一双好看的绣着荷花的鞋子就出现在我面前,这位姐姐弯着腰叫我,让我把玉佩还给她。”
这就是故意要将这玉佩露出来让他看的了,迎欢这玉佩,果然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了啊,徐芸浠心中暗叹了一声,那人故意在这玉佩上做文章,必定是心知这玉佩天下独有这两块的。那么也就是说,这人是萧府中人了,而且还听到迎欢的炫耀的。不,不止。这人定然还是能够接触到迎欢的,而且能够将这玉佩拿过去细细的看了……徐芸浠想到这,突然打断了他:“你拿到的玉佩,又是什么玉色的?上面刻了什么可还记得?”
少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有些困窘的说:“玉色是什么?我不知道啊……上面刻着啊,是一朵莲花,啊,我知道了,那块玉是青色的。”
徐芸浠头疼了起来,为何说这块玉天下只有两块?之所以玉独有,是因为这两块玉所用的玉难得,用的是纯青色的和田碧玉。当年她母亲难得收到这么一块玉,便留了下来送给了她,而她便使人将这玉分成了两块,分别刻上了莲花送给了迎欢迎双,为的是感谢她们从幼小的年纪便陪着她到了现在……
可惜这少年,根本不懂玉,单单一句青色的能证明什么呢?
徐芸浠头疼欲裂,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证明少年看到的那块玉并不是迎欢和迎双身上带着的这块。于是她转而问起了其他:“是绣着荷花的鞋子,你确定吗?”
虽然玉佩上刻的是荷花,可她们三个,都不喜欢往鞋子上绣荷花!
少年听到这,倒是很肯定的说:“确定。去年冬天的时候,娘帮人浆洗,当时有一双鞋子,也是绣着荷花,妹妹说,如果她能够有一双鞋子就好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一双合脚的鞋子可以穿。”
正因为有这些让他刻骨铭心的痛,所以他才能记得那么牢。徐芸浠看着他又一次提起娘和妹妹,不由得点了点头。她如今并没有闲心问他母亲和妹妹的事,只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少年继续回想,又说道:“我见这玉佩是姐姐的,自然也就还给了她。她却见我在割草,问我为什么这季节来割草。我说我娘病了,我要赚钱。姐姐便说现在这个季节,草还未长出,这点芽儿能卖什么钱。然后便说她有个赚钱的机会,问我要不要。我自然是要的,只要能赚钱,我不怕苦不怕累的。然后姐姐便带我偷偷的进了这座院子里,躲在池塘边的一棵柳树下,指着那位好看的姐姐,让我去推她一把。”
崔氏最听不得这个,又一次听到少年讲述他是如何把萧启含推进池塘里去的,她便心如刀割,盯着徐芸浠严词厉色道:“都说得这么详细,你还想狡辩吗?”
“你确定是进了别院里推的含姐儿?”徐芸浠却不理崔氏的质问,而是看着少年,特意的强调了一句地点。
崔正怡听到别院的时候,脸色也有些奇怪,她有些慌张的左看右看,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徐芸浠的身上,这才松了口气,也看着徐芸浠。
少年点头说“确定就是在别院里,就在荷花池边。”
萧启靖冷笑“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徐芸浠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而又问起了少年那双荷花鞋的详细细节。萧启靖对徐芸浠的漠视耿耿于怀,冷笑道:“问这个有什么用?既然她是乔装过后才去见这家伙的,难道不能把衣物都扔了再回来?”
徐芸浠笑了起来:“这自然是可以,但既然有了这双鞋子,必定就有这鞋子的出处了。萧大公子不妨好好查查,谁曾带了这鞋子来。”
萧启靖紧盯着她没有说话,倒是崔正怡有些为难的看着徐芸浠,拉了拉她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可怎么查呀,来之前大家各自带了包裹来的,混进点什么谁也不知道啊。”
崔正怡虽然已经控制好了声音,但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萧启靖嘲讽道:“你就是因为这原因,所以才能如此理直气壮,以为我们都查不出来是吧?你以为我们找不出这双鞋子,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是吗?别忘了,这玉佩的事你还解释不清楚呢,没这双鞋子,我们一样能收拾了你!”
崔正怡没料到她的话会让萧启靖这么生气,当下慌张的要为徐芸浠辩解,却让徐芸浠拉住了。徐芸浠嘲讽的看着萧启靖,见他因为他人的一句话便上窜下跳的,一点主见都没有的模样,实在是愚蠢至极。她说道:“自然不敢,我确实是没证据证明他看到的玉佩不是迎欢腰间所带的那块。不过有一点我很是不明白,还请母亲给我点时间,让我问清楚,如何?”
崔氏巴不得徐芸浠身上的糊涂账越扯越多,自然同意了。她听徐芸浠问迎欢:“你是何时回到别院里的?”
迎欢说:“巳时左右。”
徐芸浠又问:“可有人看见了?”
迎欢想了想,摇了摇头,很快却又眼睛一亮,急忙说:“秋琴可以作证,她一直跟着奴婢。”
徐芸浠又去看秋琴,秋琴连连点头:“是的,奴婢一直跟着迎欢姑娘,确实是巳时一刻便回了庄子上了。”
“巳时一刻?”崔氏看了一眼迎欢,冷笑了起来,说:“那么从巳时一刻到巳时三刻这段时间,你在哪?”
徐芸浠不由心下一沉。
不错。
从她下了马车到上了廊桥再下来,这一段时间大约是一个时辰,而迎欢从找到秋琴再去买了种子回来,却只用了半个时辰外加三刻钟左右,那么剩下的三刻钟,她去了哪了?为何没有在回到庄子上,第一时间回来找她?
徐芸浠看着迎欢,她在等着迎欢的回答。
迎欢大约也知道自己是中招了,她面如土色,惊恐不安起来:“奴婢在和秋琴分开之后,便回了嬷嬷安排下来的厢房,准备把种子藏好,回去找少夫人。哪知在路过园子的时候被人泼了一身的水,便又去了下房洗簌更衣,这才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等更衣过后,便被人给押到了这里。”
崔氏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了,她眯起了眼睛:“你去更衣了?”
迎欢依然不知她又中了圈套,迎双却在旁听得着急不已,冲了出来啪的就跪下了:“夫人,迎欢她确实换了身衣裳,但真的是被泼了水……”
好不容易迎欢中了圈套,就快要把什么都交代出来了,迎双就这么陡然冲了出来,这么一打岔,倒是让这一番审问给断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