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所....人呢？”
“你别急，我们项目正在关键时刻....”
“关键个屁，你从半个月前就说是关键时刻，你现在更是天天关键。“
西昌基地研究所里，刘所很自觉的把电话拉离了自己耳朵，避免了被电话响彻的声音轰炸的命运。
这已经不是一两天这样子，而是这半个月下来，他近乎都是这样子。
刘所好说歹说陪笑着，苦着一个脸挂断电话，他都有些后悔顶在聂云天的前面了。
“聂工，聂大爷，你还要拴人多久。”刘所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之后，又掏出电话打给了聂云天。
讲真的，他扛不住了，这天天当孙子，他哪里受的了。
“顶不住也要顶啊，项目刚刚进入到关键时期。”
聂云天的话，也是有些急了，在电话里面很严肃的说道。
“你天天跟我关键有什么用，城飞研究所那边的人都疯了一样，天天打我电话，每天都要把我批一顿。”
“熬一熬呗，楚泽对于胖虎重型运载火箭，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聂云天声音不由弱了几分，可语气还是充满坚定。
他太珍惜眼前这个机会了，十年年之前胖虎坠落在大戈壁，那是全华夏航天人的至暗时刻。
那一天万众瞩目，却成了全球航天的笑柄。
聂云天现在脑海里都还有一个清晰的画面，老师站在指挥台上全身颤抖的看着，大火球坠落于大地，同样坠落的，还有他老师的心，以及诸多航天人的信念。
从那之后，很多人一病不起，包括着他的老师，现在只能轮椅走动。
八年之前，聂云天接过了老师没有走通的路，继续前行。
“聂工，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把楚泽放几天给他们。”刘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聂云天的心思，刘所自然是清楚的，他要是能顶就绝对顶住了，现在是真顶不住。
按城飞研究所的意思，现在的城飞研究所都想着抄东西过来打架了，能把城飞研究所的人逼到这个份上，说明事情真的很严重了。
“放给他们，他们要是像我们一样，压着杵着不还怎么办。”聂云天目光一呆，有些担忧的开口。
“..........”
刘所面色一呆，有些无言的看着聂云飞。
看来，聂云天还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而聂云天感受着这古怪的目光，不由的把头低下了几分，沉默不言。
一幅你是所长，你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模样。
见此，刘所轻轻一叹，沉声开口。
“你下午再来一下我办公室，先去忙吧。”
“行。”
聂云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所长的办公室。
可是刘所却是头疼的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看聂云天的意思，是铁了心想留下楚泽，可楚泽哪里是他不想留，可得留得住啊。
现在面对着城飞研究所的压力，确实是太大了。
........
下午。
聂云天显然是对于时间是敏感的，近乎是踩着上班的点，走入了刘所的办公室。
见到了聂云天的到来，刘所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会的沙发上，指了指沙发上的位置。
“刘所...我还有事呢....”
聂云天见状，不由的催促着开口。
可是刘所却是有些不急不缓，指了指手机，正当聂云天有些不解的时候。
这时，手机伴随着震动，铃声响了起来。
“刘能，你想干嘛。”
“什么我想干嘛？”
“明明楚泽是我们城飞研究所请过来搞技术支持，科院让他去你们那里支持一下就算了，可你们怎么回事，不让楚泽离开？”
电话那头说话是相当的不气，显然不是上午那个打电话的人，语气里更是直接骂娘了。
声音里面的怒气，哪怕就是隔着手机，也让办公室的聂云天与刘所听的清清楚楚。
“楚泽现在是我们西昌研究所的人。”刘所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聂云天，沉声的开口说道。
“你放屁，楚泽不是你们西昌基地研究所的，也不是我们城飞研究所的，他是西工大的，过来就是给我们两个单位搞技术支持，你把人拦在那里干嘛？我也懒得跟你争，我已经把你所作所为提给科院了，你已经严重的影响了我们城飞的项目进度。”
“之前好心跟你们协商，你们不好好的交流，行，我倒想看看你们的项目有多重要，可以稳吃着楚泽不让走。”
电话那头充满着怒气的声音，刘所与聂云天闻言，下意识的彼此对视了一眼。
正待开口，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一刹，刘所与聂云天两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找科院了？”聂云天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抬头确定着。
刘所一时无言，默认了聂云天的话。
“他们是不是玩不起呀？”聂云天一时也急了，控制不住的吐槽。
此言一出，刘所的嘴角有些抽搐。
别人玩不玩的起，他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自己这事情理亏。
毕竟，楚泽去城飞研究所搞研究的时间，比来西昌基地早多了，华夏本身就讲一个先来后到。
也不怪现在的城飞直接找家长。
刘所一时无言，可是聂云天却是有着控制不住的担心。
“他们找科院当带走楚泽的概率是多少。”聂云天不无担忧的开口。
他关心的显然不是找不找家长的问题，而是楚泽是留下还是离开的问题，这才是关键。
楚泽对于胖虎重型运载火箭项目组来说，作用真的太重要了。
“你说呢？”刘所摇头反问，意思从态度上已然表明。
“那不行啊，现在关键时刻。”聂云天一下就急了，蹭一下子站了起来。
刘所面色十分严肃的审视着聂云天：“你实话告诉我，现在到了哪一步，楚泽是不是不可或缺的。”
其实刘能也很头痛，城飞研究所对于楚泽可谓是誓在必得，此事之后，想留楚泽是不可能，可是争取楚泽的使用时间，他就得好好的确认一下，楚泽的具体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那可太关键了，现在楚泽已经研究了多层级点火，正在进行单项点火测试。”
说到项目，聂云天一下就说的头头是道，微微一顿再次开口：
“只要完成了多层级点火，再完善一下姿态控制，就可以应用到火箭上。”
“或许再给楚泽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成全的把多层级点火研究出来，姿态控制我也分出一批人，正在进行研究，算是同步进行的，因为在这方面我们之前就积累了经验，实现出来并不难。”
“无非就是做了一些小的调整，而火箭结构上面，调整并不大，我们可以快速的进入实验阶段，快的话一个月内，慢的话也就两个月。”
说到楚泽的研究进度，聂云天显然是十分了解的。
“一两个月就可以进入实验发射阶段？”
刘能目光一亮，之前一直在听聂云天说的有多关键，但刘能毕竟不是真正的一线的科研人员。
只是学术派的科研管理者，在技术上面，聂云天与他算是一武一文。
在听到聂云天的话后，刘能心中有数。
“你想启动实验性火箭发射？”刘能心中一动，仔细的想了想聂云天的话。
虽然只是一个进度说辞，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了一些东西。
“对，我是这个想法。”聂云天用力的点了点头。
可话刚刚出口，就被刘能打断了。
“对什么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项目都还没有立，你就想着进行实验性质的火箭发射，你认为我会同意吗？你会认为上面会同意吗？”
刘能有些无语的开口说的，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项目都还没有成立，就考虑着进行实验性质的火箭发射，这简直是视流程为无物。
刘能严厉的话，换来的是聂云天的沉默。
也让整个办公室里面的氛围陷入了冰点。
良久，聂云天这才幽幽的开口：
“如果不这样做，胖虎还得在等。”聂云天面色全是不甘心。
胖五重型运载火箭研发时长，聂云天认真的算了一下，成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在8年前。
再算上跟着老师做项目的七年，整整15年的时间，他近乎把自己最精华的青春，花在重型运载火箭上面。
其中，虽然也做出了一些成果，但是项目最根本的目的，并没有取得成功。
华夏还是没有属于自己的重型运载火箭，没有重型运载火箭，就意味着华夏航天的实力与航天强国有着质一般的差距。
重型运载火箭，是聂云天的夙愿，也是他老师的夙愿。
若是按步就班进行，聂云天在未来五年之内，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而现在有个夙愿以偿的机会摆在面前，聂云天不想考虑那么多。
他要考虑的无非就是项目的成功可能性，这一点，聂云飞有过判断，就以目前的进度上来说，可行性非常高。
聂云天看到了这个可能性，就像是登山者看到了触手可及的山顶，哪怕就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可是聂云天根本不想放弃这登顶的机会。
也不能放弃这么一个机会。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刘能的面色十分的严肃。
“我知道，不过我尝试一下。”
“你知道这尝试后，要是失败了意味着什么。”
“很清楚。”
聂云天再次用力的点了点头。
刘能沉默了，因为此时的聂云天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个赌徒。
可聂云天是赌徒，刘能不是，刘能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项目的可能性，不仅仅是从成功的角度出发。
同时，也在考量着失败所带来的后果。
办公室内，无尽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不是刘能，而是聂云天。
“接下来要发射的北斗卫星，我们可以把这个项目放在北斗上面，而且要是失败了，我一力承担所有后果，毕竟这是我一意孤行的结果。”聂云天把话说开了之后，态度很明显。
就是愿意支持，我会搞，不愿意支持，我还是会搞。
“太疯狂了，我要考虑一下，你别乱来。”刘能摇摇头，决定易下，可结果不可控。
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先不说他与聂云天的职位必然会有所变动，可影响不止于此，整个国际的舆论形势都要考虑其中。
就像是当年的胖虎发射失败一样，把整个华夏的航天打退了十年。
这样的后果太大了....
刘能不得不慎重，要不然，整个华夏航天人员的努力出来的局面，可能会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而毁于一旦。
.........
.....
科院。
一间办公室里。
此时的郭中捷低头认真的看着一份报告，眉头微皱。
“张院这报告....”郭中捷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眼前坐在办公桌前的一道老者。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城飞研究所与西昌基地都要打起来了。”老者的语气充斥着无奈。
“至于嘛？”
郭中捷有些苦笑，这两个地方他都呆过，其中一些人的形象很深刻，要是打起来.....
只是想想郭中捷就感觉画面有点太离谱了。
“西昌基地想立一个项目，航空发动机一级助推循环利用项目，这是相关资料。”老者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把手头上的一份资料递给郭中捷。
郭中捷接过，低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大约十来分钟后，眼神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
此刻，郭中捷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城飞与西昌基地会打起来了。
一个要搞高性能的战机，以及目前正在讨论的重大项目，一个则是涉及了重型运载火箭。
两者在郭中捷看来，重要的程度其实是不相上下的，高性能战机可以提升防御力量，而重型运载火箭，可以提升华夏的形象，以及战略价值。
甚至在一定的程度上来说，在不考虑讨论中的项目下，重型运载火箭的战略价值更高。
因为可以送着更大重量的卫星升空，更大的重量就意味着更多的功能。
“这个可项目可能性很高？”郭总结语气有些不敢相信。
当初楚泽去西昌基地搞技术支持，是他建议的。
原本按郭中捷的想法，楚泽在发动机上面既然这么有天赋，按去西昌基地说不定会有所帮助。
可郭中捷当初哪里能想到，楚泽的帮助竟然这么快，直接提出了一个新的解决方案。
而且这个解决方案，还过了西昌基地的审核。
在火箭领域上来说，郭中捷自认远没有西昌基地里面科研人员专业。
郭中捷面色有些震惊，随后又看了看城飞递上来的一纸诉状，里面全是控诉着西昌基地如何霸权行为。
甚至西昌基地的行为，都被城飞研究所对标上了鹰酱。
从诉状上，郭中捷清晰的感受到了城飞研究所有多愤怒。
科研人员是文化人，可是把文化人搞成这样。
郭中捷如果没有看到这一份申请报告之前，是真的感觉西昌基地不当人。
可是看完了这一纸的诉状，倒是让郭中捷有些理解了西昌基地。
“张院，你叫我来，是想让我去那边协调一下？”郭中捷放下诉状以及申报材料。
“对，关于五代机的研究，大体已经差不多了，城飞负责，其它研究所辅助，重型运载火箭很重要，可城飞研究所那边的诉求，也得好好的尊重一下，毕竟是采用的天一型涡喷。”
张院亦是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现在他最大的苦恼是楚泽只有一个。
要是能分出来，他也不至于头痛。
“行。”
郭中捷点头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