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峰一共五名金丹,掌座道冲真人、赵黑虎、流云子、石枫和冯远山,五个人都是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玄一道人目光望向石枫,“石长老,你是郑同的师父,如何处置,你说说吧。”

    石枫起身答道,“郑同触犯门规,宗门自有刑典,至于严刑拷打,追问幕后指使,石某亦无话可说。”

    他沉吟了一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只是,将他拖出来游街,吐口水,扇耳光,此等羞辱有何作用?”

    冯仙子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他,莫非石长老兔死狐悲吗?”

    道冲真人急忙给石枫使眼色。

    冯仙子只觉抓到天大一个把柄,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站起,“...你说,为什么要包庇郑同,你居心何在?”

    石枫冷笑道,“严刑拷打都追问不出幕后凶手,冯师叔,你觉得扇他几个耳光,他就会招供吗?

    既然于事无补,那凌辱他所图为何?我太极门也是堂堂玄门正宗,如此行事,是不是示人不广?

    至于石某,我和郑同毕竟百年师徒,怜悯他一下又有什么?宗门长老会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大可当石某在放屁就是。”

    冯仙子一时气结,嘴巴张着,却又想不出怎么反驳。

    玄龟骨里,白狐笑道,“说到动口,这个冯仙子真吵不赢小石头。”

    龙二撇撇嘴,“若是动手,这婆娘就更不是对手了。”

    玄一道人双手一摆,“都坐下吧,各抒己见而已,不必动怒。”

    冯仙子气呼呼坐回椅子,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石枫没有落座,躬身道,“掌门真人,郑同随我百余年,我一直未能察觉。此事石枫责无旁贷,愿领责罚。”

    “石长老,方才已经说了,此事你也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也是过错。”

    祖师殿聚会开了一个时辰,石枫坚持领受责罚,最后,玄一道人下令,铁剑峰石枫失于察防,罚在祖师堂面壁三天。

    三天面壁思过,这比拍苍蝇还轻呢!冯仙子愤愤不平,奈何玄一提议后,除了赤离道人略有微词,其他长老都点头同意,这事便这样过了。

    ....

    等石枫从祖师堂回来,当夜,方无奇来到红松岭洞府,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低声道,“石长老...”。

    石枫一看盒子形状,已经猜到,“莫非郑同已经...”

    方无奇叹了口气,“石长老,郑同一直不肯招供,前天长老会决议,将他明正典刑。郑同临死前,说将他尸体焚烧,骨灰交给石长老处置。”

    石枫接过那个玉盒,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伤悲。

    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只剩一抔尘灰。

    盒子轻飘飘的,上面贴着两张禁制符篆,这是镇魂符咒,人不得其死,为防冤魂作祟,都会贴上这种符篆。

    方无奇又取出一个储物袋,“这是郑同的遗物,长老们查验过了,没什么问题,一并交给石长老。”

    石枫点了点头,“有劳方师弟。”

    “不敢当!不敢当!师尊说了,此事到此为止,他已下令,宗门禁止再议论,也请石长老将郑同尽快安葬,免生是非。”

    “好!多谢掌门真人成全。”

    方无奇见石枫无话,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等方无奇走后,石枫拿起木盒。

    这个盒子很常见,宗门弟子战死后,其骨灰都是用这种盒子装存。

    不同的是,这个骨殖盒上面有玄一亲笔书写的镇魂符,自己却不方便揭开。

    放在骨殖盒,石枫又拿起储物袋。

    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玉简、灵石、丹药、法器。其中不少东西石枫很熟悉。

    日月双钩,还有回风拂雪双剑,都是自己亲手打造的...

    那盒丹药便是黑凤丹,为了压制体内魔气,郑同还在一直服用...

    这件七兽甲衣也是当年石枫编织,用的是寒蛟之皮。石枫穿了很多年,几次救过自己性命。

    随着石枫修为渐高,七兽甲衣不够用了,再加上石枫有七火葫芦甲,于是在郑同筑基时,作为礼物赠给了对方...

    石枫一件件看着,往事又上心头,一时唏嘘不已。

    次日上午,石枫给师父和冯远山各发了一封传信,便御剑离开了石鼓山。

    北岭距离石鼓山有六百多里,乃太极门西南边界,再往前走,就是万兽山庄了。

    接近晌午,石枫到了北岭。

    居高临下,可以看到,这个村落处于山坳之中,面积不大,二三十间屋子聚在一起。

    周围都是树林,间杂少许开垦出来的田地,种了高粱麦子。

    石枫神识放开,笼罩住整个村子。

    村里有六七十位村民,因为是中午,大多在家中生火做饭。其中修士只有五人,且都只是练气修为。

    这般没落的小村落根本称不上世家,怪不得宗门从不过问,只是在宗谱上挂个名而已。

    石枫降落在一处竹林,静静站立。一直等村里人都吃过午饭,他才慢慢走进村子。

    村子里的屋子都是用竹木编造,门壁上挂着标枪弓箭,环绕着村庄还有篱笆竹墙。

    山岭多野兽,这是防止虎狼晚上偷溜进来伤人。

    石枫沿着村中间的小路往东,走到尽头的一座院落。院门前一名年轻小伙子,正光着膀子“咔咔”锯木头。

    “劳驾,请问郑老伯是不是住在这里?”石枫停住脚步。

    那青年停下锯子,擦了擦汗,“你是谁,要找哪位?我们这个村都姓郑,姓郑的老伯可多了去。”

    石枫微微一笑,“在下来自太极门,如果没搞错,要找的就是屋里打坐的这位郑老伯。”

    玄龟骨里,龙二好奇道,“这村子里有五个炼气士,为何石老三确定是这家?”

    白狐笑了笑,“蠢货!郑同入门百余年,他伯父肯定年龄更大,村里虽有五个炼气士,但年龄超过一百岁的只有这位...”

    听到太极门三个字,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原来是前辈到了,快快请进。”

    说话间,屋里走出一个老者,一袭灰袍,须发苍白。

    他年纪虽老,身板却很硬朗,大步迎了上来。

    石枫将修为压制在筑基期,但筑基期亦是老者望尘莫及的境界,因此一口一句“前辈”,极是恭敬。

    石枫抱拳道,“前辈不敢当,在下姓石,请问你是郑同的伯父吗?”

    “正是,你是小同的....”

    “哦,我是他的同门。”

    “哈哈,原来是铁剑峰的仙师,快快,请里面坐。”老者殷勤相邀,又朝那赤膊青年道,“阿坚,宗门仙师来了,快去通知全村人...”

    石枫连忙摆手,“郑道友,石某只是路过,坐坐便走,并非宗门派遣,你不要告诉村里其他人,我不爱热闹,怕见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