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土堆。
里面埋藏着泉奈并无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救了泉奈三次,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线。可最终的结果总是像奇迹,泉奈活着,他也活着。
“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泉奈。”
斑跪坐在泉奈的病榻前,做着先前宁次做的事情。
“生死无常,才是世间规则。”
“再者,我们并非宁次,自然也无从知晓宁次的想法。”
泉奈睁着眼睛,他是病了,却不是瞎了。斑眼眶还是红的,现在说这话可没有一点说服力。
“他是个骗子。”
泉奈仍然重复这一句话:“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明明带来了那么多的奇迹,明明连身体都没有长大。只是一夜之间,便没了生息。
少年身体上,黑色的飞雷神标志,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泉奈红着眼睛,看着宁次被宇智波族人抬走。干涸的血液在太阳的照射下,连颜色都变得奇怪。
这是下葬的第二日,飘着小雨,是夏天的第一场雨。
是带着喜悦的,温暖的太阳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像是一桩化不开的心事。
土堆被打湿,水液停留在棺木外围的防水涂料上,不至于腐蚀内里。
本该死亡的少年悠悠然睁开双眼。
假死术,潜伏术的一种。
运用查克拉将身体封存,进入到真正的死亡状态。而使用假死术的人,无法控制醒来时间,当身体濒临真正死亡的极限,便会自动苏醒。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回到了中忍考试结束,他刚刚升为上忍的那段日子。
假死术是他晋升上忍后学的第一个潜伏术。
是志村团藏的手下,戴着狐狸面具的暗部过来教授的。
“团藏大人对你很有兴趣,可有志向成为暗部一员?”
所谓天才,在哪里都不缺,可话虽如此,也总归是抢手的。
宁次是拒绝了的,成为暗部并非他所希望年轻的上忍尚且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曾明确。
他只是活着,日复一日的重复修行,任务,修行,任务,这样俗套的的不得了的日常。
分家人可以做什么?做什么不都是分家人吗?
就算怨恨一时之间可以被舍去,观上的束缚却是一直存在的。
改变命运?谈何容易!只是成为上忍,便已经是日向分家做梦都不敢想的幸运了。
他曾觉得漩涡鸣人是个奇迹,他勇敢乐观,不将灾难和不幸放在眼里,所以无论是自来也大人还是一切祝福美好都会眷顾着他。
一头金发,笑容灿烂的少年怎会忧愁在世间没有容身之处?
宁次羡慕,却无法嫉妒。
他和鸣人注定是截然不同的,鸣人说他是天才,可也仅仅是天才。
无论在哪里,他总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可有可无,味同嚼蜡。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较大,系统001现在开始‘鼓舞’。”
你还有这功能?
“其实只是001自己的观察啦哈哈哈哈,宿主宿主,只要完成任务什么悲伤什么遗憾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哦!”
“让我们速速完成任务,速速开始宿主新生吧!”
已经死亡的他,还能够拥有新生吗?
“宿主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败北!给宿主加油!”
废话文学001是有所钻研的。
“我没有不做任务的打算。”
就算遗憾已经在自己身上发生,他也无法对着别人的遗憾袖手旁观。
只是他忘不了那日,在第四次忍界大战,得知漩涡鸣人身世的瞬间。
漩涡鸣人不可否认的,是优秀的。
他可以背负妖狐骂名,一路成长至今,足以见得其秉性,其灵魂至善。
可若是加上父亲是四代目火影,母亲是漩涡一族的小姐,一切便有些变了味。
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的程度。
很多事情都变得可笑起来。
但同时,他也看见了希望。命运是如此神奇不公。
“宿主...?”
001有些不可置信的发问宿主看起来不太好。
温和的面庞变得扭曲疯狂,唇角周围的阴影此刻都显得可怖。
一定是棺材里光线不好导致的,放在阳光下,宿主还是原先那个宿主。
绝不是现在这个...疯子。
“你终于打算去干掉千手和宇智波了吗?”
这才是001的好宿主嘛!
系统欣慰,连电子音都变得愉快:“白洞,美好的明天在等着我们!”
没有喵喵和果然翁很难让人认同。
001自觉宿主死的惨父亲是替死鬼,自己也是替死鬼,肯定是带着大怨念之人,多半做梦都想回到过去,干掉一切对自己和家人生命抱有威胁的坏蛋!
可001终究是机械,只能用系统固有的算法对其进行最狭隘的推测。
日向宁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再是笼中之鸟,虽然肉体被囚禁于这世间,却无法阻止少年对未来的渴望。
不只是他自己的未来。人类如此渺小,如果只能看见自己,那这个人将会毫无意义只是对日向宁次而言。
不是日向宁次的日向宁次,无论是在过去还是未来都不会少见。
他不希望有像自己这样的人存在于世界上。
这太糟糕了,作为多出来的工具,作为无处可去的牺牲品,作为折断双翅的笼中之鸟。
于是他死了,带着凤凰的翅膀,却不期望涅盘之日。
在不远的将来,自然有人代替他在这个世界上更好的活下去虽然他们只会记得漩涡鸣人的名字。
可这已经足够。
“我现在有这样的机会...”
“没有不珍惜的理由。”
他在前进,也在祈祷。被命运嫌恶之人难道也有再次被眷顾的一天吗?
有他的同时,请未来的自己也能等到相同的眷顾。
或是自己。
棺材盖板有些潮湿,四角没有被固定,只要撕开防水层就可以轻松离开。
小土堆轻轻抖动,像个刚从冷藏柜里面拿出来的布丁。
正是刚入夜,结伴吃饭的时候,只可惜并没有人存这个闲心思。
除去伤员,都在傍晚前被族长宇智波斑带着去前线了,留在这里的,只有保卫兵和老弱病残们。
先是一只白皙的手臂,略微有些浮肿,透着不健康的青白色。它沾着些泥土,却不显得肮脏,平添了份圣洁的味道。
再接着就是后背,脖子,头部,直至全身。
这处安静,无一人察觉那下葬之人,竟是诈尸了。
他的手掌盖在纯白色的眼睛上喃喃自语:“白色的眼睛,多少有些显眼。”
晚风吹过,仍是潮湿,昭告着新的篇章即将开始。
土堆被恢复成最初的样子,矮矮胖胖,小小一堆孤零零的卧在青石板前,后面立着方正的墓碑也是小小的,薄薄的,刻的字都屈指可数。
黑发黑眼的青年盯着自己的墓碑看了许久他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书写的过去,除去和泉奈有关的三次。
至少,那三次被工工整整刻在墓碑上了。
边上是保卫兵闲聊的声音:
“斑大人真是慈悲,就连来路不明的战利品,都愿意为其立碑。”
“你可真是长舌头!总是这样说闲话和村口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搭档的制止只停留在表面,他掩唇,似乎这样就这样他们二人能够听见:“若不是那小子救了泉奈大人三次,也不会有这个待遇!”
毕竟宇智波外缘的族人,都不能被葬在这片墓地。
夜晚风盛,不过刚消停了些,便又要拽着柳枝摇摇晃晃。
他扬起袖子,晚风再过,却不见青年踪影像是被这场风刮得消失了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