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娱乐?什么玩意儿?”
消息传得很快,挖来的行业精英涉及到多家制片公司,自然也让他们知道了新生的一心娱乐。
华艺影视对这个消息比较紧张。该公司上市之后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统治力,相反,先后在同档期票房争霸中败于方沂之手。尽管华艺影视的股票在市场上仍然节节高升,但董事长王忠军很清楚,他只是站在了时代风口上,借到了大政策下的势。
此前,方沂开口、韩三坪主讲的“影视工业化”得到政策的大力扶持,直接博到了数十亿元的产业园区投资,新闻媒体轮番播出;而各地地方城投更加疯狂,大量流水线制造出来的“文化园区”、“影视小镇”不断被推出来,排队上市的文化企业一眼望不到头、获批前所未有的宽松,股民渐渐相信明天将会更好……
如同烈火烹油,所有人都在充实自己的肌肉,并且坚信当自己上了角斗场,挥出去的拳头会无比有力。
对于王忠军而言,华艺影视也处在了十字路口上,史无前例融资力度下,明星经纪提供的那一点点收入简直不值一提,反而得罪了贪心的明星们。
他手底下的一众明星都在想办法跳槽开工作室,或者直接晋级为“明星股东”。冯大炮在华艺上市那年盯着跳动的红线,快喘不过来气,为自己的股份价值可能过亿而兴奋到癫狂:
他范进中举一样的患了失语症,反复念:“涨了、涨了……”结结巴巴,当众闹出笑话。
但两年后,冯大炮已经为《大地震》的六千万导演片酬不满,他是能花两千万买下油画的新晋富豪。为了安抚他,华艺不得不让冯大炮组建私人制片公司,再出高价兼并冯大炮的公司。
这是一群没什么原则的戏子!他们嗅到了味儿,眼睛里只剩下“钱”了,接下来什么人也不会认。
方沂偏偏倒还来做经纪业务,王忠军认为方沂把自己想的太高。
忍不住感慨:“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我现在承认他电影拍的好,他做生意也有想法……但光是凭这个,没有人会来倒贴的。”
“他们要钱,而且要很多很多的,钱~~”
王忠军咬牙切齿的念“钱”那个字。
秘书兼副经理胡铭介绍道:“据说是业务模式和以前的经纪公司不太一样,主打明星本身的市场推广……像是这个包装、演出、公关、法律咨询乃至于线上营销都在做,但是,没有承诺有直接的影视资源,因为他们自己不制作电影电视。”
王忠军大惊:“你意思是,不是方沂开的?”
秘书道:“是他拿大头,但是主管人是他经纪人,刘真真。她也是ceo。”
“那又怎么样,推个人到前面而已。”
不久,叫来了弟弟王忠磊。
王家兄弟在华艺影视的作用不一样,哥哥主要走商业路线,参加各种投融资沙龙,高尔夫球技能点到满;弟弟负责具体的影视经纪,点的是塞高尔夫球的技能。
他弟弟实话实说:“听说了这事儿……应该是和美国caa那种一样,相当于是服务于顶级明星吧……让他们比较省心,或者说只提供了一个综合性服务平台。”
又道:“但是,考虑到方沂的存在,也不太可能完全就不给资源,他照顾到自己人也很正常,是不是?”
“他自己拍的少,但是手底下不是有导演吗?特效公司接的片子也不少啊,那么多主旋律片砸下来……总是能使点力的。”
王忠军轻蔑的笑:“总不能就靠这种似有似无的资源,就吸引到人来加入。大陆不是美国,没有那种成熟化的市场体系,连演员工会都没有,谈什么服务平台啊。我们是垂直的,封闭的,从找人组班子到最后发行……全部是同一家。”
王忠磊无奈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要搞什么工业化,随他咯?制作和经纪分开,我觉得不可能,但他要去拿头撞,我倒也无所谓。”
秘书胡铭听说过一些坊间传闻:据说方沂是被经纪人拖过来镇场子的,本身对这兴趣不大。
经纪人真姐已经把“方沂”这个品牌做到接近满级,而她浑身技能没有用武之地,想多开几个小号来寻找游戏体验。
想到了这里,胡铭小声道:“有没有可能,方沂只是入个股。”
话被王忠军打断:
“方沂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儿,最会包装自己,伟大他自己,最后搞臭我们和其他人的钱途!他做的这些,肯定是有深意的。胡铭,你再看看,千万要持续关注他。”
胡铭得令,闷头应了一声,不久出去了。
只剩下兄弟俩。
弟弟忽的嘻嘻发笑:“其实没有搞我们的钱途,他只是电影拍的好……献计献策一半天,他又没上市公司,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们,影视板块最近大涨特涨,赚的比电影多多了呀。”
哥哥也忍不住发笑:“做生意还是太嫩!没有成长起来。我要是他,我怎么也憋几年,等我公司上市了再讲这些话——我不是做善事,不可能造福全行业。”
“也可能搞艺术的还是有理想主义?”
“这个就不多谈,总之要常常分析他的行为,方沂是有影响力的……今后他做的什么,我们要好好揣摩,能模彷的就赶快模彷,一次又一次证明了,商业就是要靠抄袭——像他这回昏了头的,那当然不要抄了。”
随后俩人话题转为了股市套现后的快乐生活。
汹涌的热钱改变了很多人的价值观,王忠军现在觉得钱来的如此之易,他已经完全不管电影项目,而是整天参加文化沙龙,在各种画廊和拍卖会里面豪掷千金,并且和下一个时代的巨鳄搭上了话。
他搭上了阿狸马的线,而马et把他们都视作“阿狸系”,试图调停误会。
王忠军感慨道:“最后我们可能成为一个派系啊……说不定有天找个局把酒言欢,啧啧,还真是世事难料。”
弟弟则道:“现在我不要求他低头,但五年十年后,他做的事情肯定要我们来配合……有这么多钱,华艺只会越来越强大。”
哥哥不接这话,只是忍不住微笑,显然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钱啊钱,光是拍电影找钱,还是太慢了。
你这么有才华的人,却被你的才华束缚到了,没看到真正的宝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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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娱乐注册资金只有三百万元,宣布成立之后,只签了一个人,白羽。
白羽是方沂的同班同学,演技不错,形象也端正,只是做不了偶像派,同时演技也没有达到实力派的地步——总之,这种人像是不错的拼图,绝不是什么压箱宝。
并不像是当年的方沂或者是刘一菲,堪称是建队基石,王朝首选,每一个见到他或她的经纪公司都满脑子梭哈。
人们翻遍了相关新闻,除了知道合伙人都是行业精英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重磅消息,它就这样低调的成立了,只有行业内的关注了一下。
但也没持续多久。
真姐对新成立的经纪公司很上心,作为学霸高知,她也想进步。先是在京城大学读完mba,结识到一批行业高管,接着又兴师动众的拿走《南都娱乐周刊》的“最佳经纪人团队”奖项,她给南都写了封长信,并在那里开辟自己的专栏,定期更文。
真姐开始运营自己的“专业”形象,对她来说,这也是在运营经纪公司的形象,她需要更多的艺人相信她的模式。
方沂去金鸡百花奖的前一天,真姐再次找到他,希望把郭凡拉到一心娱乐里,被直接拒绝。
她急道:“郭导也想进步的,这个谁也拦不住呀……《重返十七岁》后期的特效,相当部分都是郭导在盯,他已经打出名头了,我知道很多公司在挖他。”
真姐恳切的目光对上方沂,“肯定是要给他股权的,知遇之恩也挡不住别人送上来的真金白银啊。”
这事儿不是真姐在瞎扯。当前国内能搞好特效片的少之又少,倒不是说一定找不到这种天赋的人才,而是有项目操作经验的很少,而郭凡狠刷了一笔经验值,成了独苗。
方沂表示,“郭凡也在搞工作室了,但也可能是他个人的影视公司,我并不在意。”
“那之后呢?他之后就单干了?”
“他之后挂靠在我这边,是制片这边,不是经纪公司这边。”
“他万一跑了呢?凭什么他不会跑。”
真姐开始展露出她的控制欲。
方沂摇头:“其他地方给不了他舞台,现在国内有经验的团队就在我这里,他去其他地方要重头做起,相当于让隆美尔指挥弓兵——真姐,我知道你不是很了解制作的事情,总之郭凡不会跑。”
真姐试图打感情牌:
“制作和经纪一定要分开吗?”
感情牌失效,方沂再次强调必须分开,但给她提供了一个新的想法。
刘天仙被黑怕了,有意找经纪公司。
炒作营销是真姐的拿手好戏,她手底下六十亿阴兵随时准备评论,出没于各大平台,高强度虚空索敌,在网络上所向披靡。
此前由于方沂荣誉过硬,官报又时不时助攻,导致她从10年起就把把碾压局,再之后连虐泉刷人头的机会都没有,凡是对面发现开这把的是方沂,会立马退游戏匹配下一个对手。
新朗围脖的舆论之战之所以未能胜,是因为裁判亲自下场开挂,坏了规矩。
对她来说,刘天仙可比郭凡有价值多了,虽然两人完全不是一个工种。
“只是,”她犹豫道,“刘小姐这样的,肯定会有更多的要求吧,就比如说……明星股东什么的。”
“她又是你那个……所以我就不太好,谈的时候会束手束脚。”
说实在的,真姐很想要刘天仙。但生意归生意,自然要唇枪舌战一番,打压对面价值;然而做过了头,得罪了方沂就全完了。
而直接当老妈子,什么都答应,损害她利益,真姐也不乐意的。
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生来当奴隶的。
如何解决呢?
方沂给真姐透了个底,算是最终方案。她又惊又喜,并生出了一种做女人的感慨:
“我将来要是包养个小鲜肉,有你个十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不,你可不要告诉她呀。”
“看来有你二十分之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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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号,方沂参加在徽省举办的第20届金鸡百花奖。
原《情书》剧组演员从各个地方赶来,因为获奖可能性较大,就算是正在拍戏的,也特批请假过来。
作为大陆名义上最高的电影类奖项,这个场合对于从业者的吸引力是母庸置疑的。
方沂因为要准备《十二生肖》的戏份,给自己的特效团队揽活,这些天和郭凡一起的时间比和刘一菲的时间更久。郭凡也正值换下家的关键时刻,他一点不敢接触其他人,生怕方沂多想。
华艺影视有冯大炮坐镇,最近却通过各种渠道联系郭凡,开出不错的条件。比如承诺让郭凡拍摄一部小成本片子,成本虽然不多,但他有绝对的权力。
缺导演的光纤影业就更不要说啦,《画壁》被干碎之后,迷信港地团队的掌门人王长田转而接触内地导演。
事实上,郭凡也心动过,但不知是方沂心思缜密,暗暗警告他;还是方沂只是随口分享见解。
两人在京城的某室内卡丁车俱乐部里面,聊过几次行业发展。
十分钟一组,飙车四十分钟,男人们非常快乐。然后就着冰镇的北冰洋汽水,中场休息时,在一种很放松的状况下,方沂忽然问他:
“拍完《重返十七岁》后,你自己感觉我们在做的工业化是什么?”
郭凡忍不住端坐,严肃道:“更有效率。”
“说的真好,不过得具体一点?”
“正确的时间,有正确的人,出现在正确场合,做正确的事情;以前的片子是线性拍摄的,所以常常有一帮人在拍,另一帮人在等,如果是十几个、几十个人也不是不行……以后可能是上百个上千个人,因为观众要这种大场面是不是?但就不可以这么单线条来拍,那浪费的资源是很惊人的。”
“郭凡,你接近我想说的了,但话太多,有没有更精准且具体的。”
“管理企业一样的使用完整的流程,不断改进,提高效率,爆炸戏要有酒精管制、道具制作要顾及到后期特效、设备机械故障要短时间内解决,不同组别的人员有指导手册……是立体拍摄的,总而言之,同时有很多人在正确的场合,做正确的事,彼此间相互合作又不发生妨碍。”
“这样的解释还是太多,”方沂把汽水递给教练,踩一脚油门,越过了郭凡。
“郭凡,你想想现代汽车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我们屁股底下这辆车啊……”
为了听清楚他即将说的话,郭凡只好也跟着勐踩油门,两人在狭窄的赛道中交错并行。但方沂之后不提这一茬了,而是继续练卡丁车,郭凡只能一直在心里想这车到底代表了什么答桉。
教练随时在记录他们的练车成绩,这一组结束后,方沂让教练把那张表拿过来,接着又拿给郭凡。
显然,经过训练后,他们的圈速和最高速都在提高。
郭凡不知为何,恍然大悟:“标准化?”
方沂点点头,“是的,标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