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动的泥沼中,唯有一处小小的平地不受侵扰。
塔西娅身处其中,偶尔看准时机唤出魔法柱敲击那些人的脑袋,被击中者立即眩晕倒地。
但不一会儿,他们又会挣扎着爬起来。
看样子塔西娅对如何打晕他人的造诣并不深。
听到维恩的呼喊,塔西娅立即后退。
在她身后,一条干涸的通道几乎同时成型,但等她通过之后泥流又会马上合拢。
头戴羽毛之人嘴角抽了抽。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恶心的土系魔法。”
维恩不以为意,“放心,你很快就会看到更恶心的了。”
“他们似乎别有意图。”塔西娅低声说。
如果在一开始起了小小摩擦之后,立刻便解释清楚,尚且还能看作是捉拿叛军心切。
可是,在他们表明身份后依然不依不饶,事情就似乎并非那么简单了。
“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想拿我们顶缸。”维恩说,“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冲着克莉丝和我来的。”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温彻家族作为大贵族,就没有人敢对付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反而更凶险。
尤其是在克莉丝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形下。
只要控制住了克莉丝,可以预见到,艾略特和艾希薇尔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克莉丝的安全。
正因为如此,所以用来打消那些人痴心妄想的方式,也应当更加酷烈。
他向那些人伸了出手。
巨蛋中,无数荆棘倒刺而出。
科斯科城,城主府。
能在这样重要的大城中担任城主职位,阿利克伯爵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
正因为付出了许多
所以,现在才得加倍补偿回来。
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起初,只是收取下属或者朋友们送来的一点点礼物。
这不算什么,关于如何送礼的学问可是贵族课程里必修的一环,哪怕是国王也避免不了。
可是到手的礼物越来越多,金额越来越大。
很快科斯科城贿赂成风。
任何一个在城中担任公职的人,在到岗之前都必定砸下了十倍百倍于实际薪水的贿赂。
他终于意识到,这样或许会有一些隐患。
虽说他与国王陛下的某位近臣关系匪浅,即使出了一些问题,在被捅出来之前也可以很好地被拦截掉,不会呈上国王的桌子。
但那位近臣,上回也曾同样严正警告了他。
“国王陛下,便如同海边沉默的巨石。有的事情他虽然不说,但他心里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位先生如是对他说。
“一旦被他惦记上,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
国王在外的形象,一直是和蔼可亲的上位者。
对于向他提出意见的臣子,他从来都是虚心接受。甚至,当有人出言不逊时,只要他身上所具的才华能为国王所看重,国王也绝不会追究其人的罪过。
能遇上这样一位好脾气的国王,应当是他们这些人的福分才对。
阿利克是这么觉得的。
可,相比起外界传言,他更加信任那位近臣的判断。
毕竟,自己与国王实际上也就只见过寥寥几面,自然不如那位近臣对陛下了解得更多。
那样的说法,简直就是在明示自己——国王很会记仇。
他自问经受不起国王陛下的惦记。
收到警告后,他心中的确有了紧迫感,也确实想要收敛一些过分的举措。
可是,摊子铺得太大,就不好调头了。
就连那位替自己善后的近臣大概都不清楚,自己这些年来到底做了些什么。只要自己输送过去的钱财不少,他们才不会管背后的杂事。
但,他们不清楚,自己可清楚得很。
阿利克知道自己真正的问题远远不止那些,所以想要先一步动手,把那几个最容易引起愤怒的小尾巴收掉。
然而——
这一收可就收出问题来了。
好在,那人只是个小小的男爵,现在也已经被自己派出的城卫队卫兵收押。
就像往常所做的那样,给他安个勾结叛军的罪名,拷打至死就行了。
阿利克想起来,那个叫做霍勒斯的男爵哦不,现在是平民在望向自己时那满是怨愤的表情。
呵!真是可笑。
在自己的手里,还以为可以翻出什么风浪吗?
只要谁敢帮他出头——
谁就是接应他的叛乱分子。
我倒要看看,在科斯科城,有谁敢当着自己这个城主的面大声说话。
阿利克伯爵低头浅浅地尝了一口红茶,志得意满地笑了。
“不好啦!城主大人!出大事了!”
有人一脸慌乱地跑了进来。
乍然一惊,阿利克差点没把红茶喝进鼻子里。
他皱起眉头,声音冰寒:“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真正的大事,他会让这个冒失的小卒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温温、温”
小卒结结巴巴地学了半天蚊子叫。
阿利克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砸,“你要是不明白怎么说出话来,我可以让你以后都不用说话了。”
受到惊吓,小卒拼命咽了一口口水,才总算把舌头捋直。
“温彻公爵的子女在城门口闹事,把城卫队的卫兵打成重伤吊在路边示众了!”
阿利克双眼蓦然瞪大。
科斯科城,城门外。
一排土柱笔直地树立在路边,确保每一个通过城门的人都能够看到这一列奇特的景象。
维恩靠在树荫下,默默欣赏着眼前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身上血迹斑斑的六道人影。
有着塔西娅的帮忙,倒也不用担心他们死得太快。
再怎么说也是六名活口呢,总得吐出来些什么东西。
离他不远处的城门下,有许多卫兵同样默默地站在一边,旁观着。
并不是他们不想制止这一场闹剧。
而是,维恩已经先发制人把事情闹大了。
他们大张旗鼓地将这几人吊起,大声宣扬这些卫兵竟然胆大包天、行刺温彻公爵的子女,要求城主本人出来当面解释,已经吸引了一大批围观群众。
那些路人们好奇之下,也不进出城门了,就那么站在旁边对那几个被吊起来的人影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