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两老底下三个儿子。
陆尧的父亲在里面排老二,叫陆大海;
他两个兄弟,大哥陆大山,妻子早逝,如今跟着女儿女婿住在市里;
三弟陆大川,一家人和他一样还住在村里。
陆大川的妻子叫张巧茹,两人有个儿子叫陆辰,比陆尧小两岁。父子俩一年四季都在外省打工,张巧茹身体不太好,留在家里,平时就种点菜自己吃,时常去镇上领一些手工活回来做。
张巧茹昨天回娘家了,今早才知道陆父腿被撞骨折,得知陆尧在家,忙过来敲门。
张巧茹的身体虽然不太好,但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勤快,她一来陆尧家,就喂鸡扫地,帮着打理屋子。
陆尧了解三婶的性子,知道拦不住,就没气。
他进厨房把米饭用电饭煲煮上,又把冰箱里的半只鸡拿出来解冻,正要去摘红薯尖时,田幺叔提着鱼过来了。
鱼直接用杂草穿过鱼鳃提过来的,鱼塘离陆尧家有点距离,一路过来,这条大黑鱼已经半死不活。
陆尧把鱼扔桶里,提了点井水倒进去。
他引气入体后筋脉里攒了点少少的灵力,又往水里渡去一点灵力,就没再管它。
等他忙完别的,忽然听到三婶惊呼一声。
张巧茹知道陆尧中午要去县医院送饭,准备帮陆尧把鱼杀了。
结果去桶里捞鱼的时候,提过来时看上去已经没气儿的大鱼,这会儿生龙活虎的,那大尾巴一摆,差点扇她一巴掌。
张巧茹几次要去捉鱼,都被弹起来的水花逼退,“这鱼咋这么大劲儿。”
灵力可是生机之力,刚才陆尧渡过去的灵力相当于给大黑鱼续了一口气,还是含着强力兴奋剂的那种,想要抓住它的确有点难度。
陆尧道:“三婶,我来。”
他走过去,快准狠地一把抠住鱼鳃,拿出来往地上一摔,鱼晕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手脚利索,力气大。”张巧茹夸了一句,提着鱼去旁边的洗衣台上杀鱼。
“喵~”
一只原始袋快要拖地的狸猫从杂物房走出来,跳上洗衣台,蹲在边上看三婶杀鱼。
陆尧看了眼猫,“疤姐,你在家呢?”
农家屋子里放的粮食多,容易招来耗子,陆尧家一直都有养猫的习惯。
狸猫是陆尧刚上大学时陆母抱回来的,有次和村里别家的猫打架,鼻梁上留下一道疤。
本来一直没个正经名字,一直阿猫阿猫的叫着,陆尧的小妹陆雪说它鼻梁留疤后,一脸黑.色会大姐头的气质,那之后就叫它疤姐。
她叫的次数多了,一家子也跟着叫。
疤姐在外面很凶,早就打遍村猫无敌手,随着年纪上去,如今是愈发稳重的一只猫,但悍匪气质不减。
身处农村,又比邻山林,疤姐从来不缺吃的。它早早被陆尧带去绝了育,只用养自己,把自己养得肥壮壮。
这会儿它眯着一双刀眼,盯着被三婶剖开的鱼,血珠子溅到脸上也只是动动胡须眯眯眼,颇为气定神闲。
等三婶把鱼杂扔到它面前,它才慢条斯理地叼起来,跳下洗衣台蹲一边开吃。
等鱼砍成块,陆尧又给了它一块。
疤姐在家里最亲近的人是陆雪,陆雪去读大学后,就是陆母。
至于陆尧,也不知是不是陆尧带它绝育的缘故,它对陆尧一直不冷不热,小脑袋和肚子陆雪随便摸,陆尧离它稍微近点就要跑。
这会儿吃了陆尧给的鱼肉,也没个回应,闷头干饭,高冷得很。
杀好的鱼块陆尧用酸菜红烧了,鸡用家里晒的萝卜干炖成汤,里面加了腊肉提味,吃起来会比较香。
最后又炒了个素菜红薯尖。
陆尧给自己和三婶留了一半,量也还有不少,够陆父陆母吃了。
提着两个保温桶加半锅饭,陆尧十点钟从家里出发。
等到医院,陆父陆母正在和陆雪打视频电话。
陆尧家里也是三个孩子,他在家里占老大,下面两个都是妹妹。
大妹陆雅,刚毕业就结婚生孩子,如今在渲城。她是远嫁,离家有十来个小时的车程。
小妹陆雪,其实是陆尧四岁那年陆父陆母从外面捡回来的。
亲生家庭重男轻女,生了不要她,大晚上的扔水坑边,被打工回来深夜赶路的陆父陆母看到,捡了回来。
那时候他们这里还很偏,也没有报警的意识,倒是去周围村子打听,找到了陆雪的亲生家庭。
刚开始对方不承认自家扔了孩子,不肯抱回去。
后来陆父陆母觉得对方不愿意养,送回去怕是又要被扔出去,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好运能再被人捡到,小婴孩不一定能活下来。
而且这种家庭,送回去也是孩子遭罪,陆父陆母最后就自己收养了。
陆雪十六七岁的时候,那一家又想来摘果子,这些年没少来打听,想认回陆雪,每次都被她骂回去。
陆父骨折,陆雪也想回来看看,不过她所在的城市离得远,来回折腾还费钱。
她自己也刚大学毕业,这个阶段要用钱的地方多,陆父陆母没让,陆尧让她打两百块钱回来就行,人不用回来。
不让她打钱回来是不行的,这丫头一直以为自己亲生的,但农村碎嘴子的人多,六年级那年从别人那听说自己身世后,哭了好几天,那之后家里有啥不让她参与就会伤心难过。
陆雪最后被劝下来,之后又跟大家报喜,说她已经转正了。
几人鼓励她好好干,但也别委屈自己吃亏。
等结束视频,陆尧把饭也摆好了。
吃饭的时候,陆尧看陆父几次伸手去揉腰。
陆父陆母最早是一起去外面打工,工地上干,都是伤身的重体力活。
陆尧上大学时,陆父在工地落下腰伤,陆母的右胳膊关节也常年疼痛,两口子就没再出去,留在家种地做菜农。
但地里的活儿也不比工地上的活儿轻松多少,两人身上时常犯疼。
陆父腿骨折了不好活动,在医院躺了一天多时间,不止腰痛,浑身都不舒坦。
陆尧说:“爸,我跟人学了一手,我给你揉揉腰。”
陆父忙道:“不用,我自己等会儿坐着多扭扭就行。”
陆尧人已经站他身后,手抵上腰,一使劲儿——
陆父顿时觉得被按的那个地方,传来一股舒适的感觉,又僵又绷的地方好像都松散开来了。
“还行吧?”陆尧继续揉着,在旁人都无法察觉的地方,将灵力渡进陆父体内,梳理着他疼痛那一处的筋骨。
陆父迟疑着感受了一会儿,确信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腰痛的地方这会儿实实在在地轻松了很多。
他很惊讶,“还真没怎么疼了。”
“那让阿尧给你多揉揉。”陆母说,不过又加一句,“阿尧也别累着自己,你那手可是要打电脑的。”
“妈,我知道。”
实则普通人对于灵力的承受有限,想要靠灵力减轻疼痛,改善身体,一下子是不行的,必须循序渐进。
因此,陆尧揉了十几分钟就停了。
陆父这会儿只觉得不止腰不痛了,浑身都舒泰起来。
稍后陆尧又给陆母揉了揉经常发疼的胳膊,她就觉得好像常年堵塞的地方都被梳理通了,舒服得不行。
“你这手法好。”陆母喜道,“啥时候我和你爸跟着学学,以后你不在家,我和你爸也可以互相按按。”
这可不是学会按摩就能做得到的,不过陆尧也没多说,只说等有时间教。
收拾碗筷的时候,陆母问他:“你啥时候回去上班?”
“我请了两天假。”陆尧说,“还有五天年假,加上一个周末,可以在家待九天。”
陆母知道自家大儿子一直是心里有数的人,没再多问。
但她不知道陆尧其实已经在准备辞职了。
去修真界待了几百年,好不容易回来,就算没有灵髓珠提供修炼资源,陆尧也不可能再过回曾经那种按部就班的日子。
辞职的事,他准备等陆父手术结束后再说。
之后几天,陆尧和陆母每天轮流跑医院。
给陆父陆母的按摩陆尧也没停下,一周时间下来,两人都觉得不止天天最痛的地方大大减轻,连一一些时不时隐隐作痛的地方也都没感觉了。
“真是神了。”陆母抻着自己的左腿,“按手还能治腿?”
“筋脉疏通了。”陆尧说。
灵力融进身体,会顺着筋脉梳理,由点遍及全身,修复身体残损病痛,改善体质。
陆母陆父哪里会想到灵力这种非常规事上,只以为真像陆尧说的那样是筋脉疏通了的缘故。
问他这么厉害的按摩手法都从哪学来的,陆尧不可能说这都是修士的基本操作,胡诌说是有次公司团建旅行,跟一个少数民族的游医学的。
“少数民族啊,那些地方好像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也就这么感慨一句,两口子只觉得自家儿子运气好,出去旅游一次都能被他学到好东西。
很快一周过去,陆父完成手术,骨折的地方打了钢钉。接下来还要在医院待一周,才能出院。
趁着一天送中饭的时候,陆尧就把自己准备辞职的事给陆父陆母说了。
“怎么突然想辞职了?”陆父惊讶,“你那工作一年二十来万的工资,辞了你能找到比这还好的?”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陆母也是不赞成陆尧辞职的,“要不你跟公司多请几天假,再好好歇歇。”
“爸妈,我没打算再出去找工作上班了,我要回来做菜农。”陆尧这么说着。
陆父陆母这下反应大了。
“做菜农,种地?”陆母吃惊地瞪着陆尧,甚至忍不住伸手摸摸他额头,“也不烫啊,你这孩子怎么像烧糊涂了。”
陆尧哭笑不得地拉下陆母的手,“妈,我就想回来种地,以后多陪陪你们。”
“我和你妈才五十出头,还不到你陪的时候。”陆父反对,“阿尧,我和你妈在家种地当菜农,那是实在没法子的事,但凡我和你妈有点学问,早奔城里去了。以前农忙,你也不是没下过地,该知道种地有多辛苦。”
“是呀阿尧。”陆母语重心长,“你拼命读书十几年,难道就是为了掉回头吃我和你爸早就吃够的苦?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压力都很大,但种田不止苦呀,还赚不到钱。种田要能赚钱,早轮不到我和你爸来当农民了。”
陆尧理解父母的反对和担心,他现在的工作虽然忙碌压力大,但晋升空间其实还不错。
如果是以前的陆尧,他肯定会勤勤恳恳工作,努力往上爬。
但现在不同,他已经有更轻松的路子,所以这工作是一定会辞,这地也是一定要种。
“辞职种地这事儿,我不是盲目决定。”陆尧没跟他们急,“我有幸认识了一个精于种植的农学博士,种田这事儿,他出技术,我出钱跟人力,绝对能保证我可以赚到钱。”
陆尧虽然从小长在农村,但说实话他对种地的知识懂得并不算多,毕业后从事的专业也和种地完全不相关,乍然要回家种地,父母反对很正常。
但如今手握灵髓珠,灵力不缺,以后他种什么都会用灵力培育,所以哪怕他种地不擅长,凭品质也能赚钱。
不过一个不懂种地的人却种出非常好吃的菜,肯定会引起注意,所以陆尧一早就想好说辞,捏造了个农学博士进行合理化。
这样,就算他种出好吃的菜,也可以推到对方提供的技术上面。
至于农学博士这个人到底是谁,只要他不说,就没人能找得到。
“给我半年时间吧。”陆尧跟他们商量,“今年冬天家里还是种三亩豌豆尖对吗,这事儿交给我来做,如果这三亩菜我赚不到二十万,我就去找工作,以后踏踏实实上班。”
“三亩二十万?!”陆父陆母比刚才听到他要辞职还震惊,“你是真敢想。”
这几年陆父陆母冬天都种豌豆尖卖,本地收购价一直在1.5元到5元这个区间浮动。
豌豆尖一个冬虽然能摘好几茬,但一亩总产量最高不过一千来斤,三亩地一个冬天赚下来,也就万把块钱。
照陆尧说的,三亩二十万,算下来一斤豌豆尖得卖五六十块钱。这价格别的城市不是没有,但那是要算上冷链设备和运输等一系列额外成本的。
就算有那什么农学博士提供技术,陆父陆母也觉得陆尧是在夸海口,胡乱吹。
只是他们也了解自家儿子,知道只要是对方打定主意的事,不会轻言放弃。
最后两口子果然磨不过陆尧,想着也就半年时间,反正陆尧还年轻,等他多吃吃种田的苦,不用他们劝,他自己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