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省首府晋阳市,此时的城内已经人心惶惶,大量的守军因为听到了武廿无的那道训令吓得直接脱掉军装,开始在晋阳城内作乱。民众也因为携家带口的大量出逃,将街道堵塞。
此时的穆家大宅中的慕勇和穆婉儿惊恐的看向穆全忠,慕勇一把抓住穆全忠的胳膊大叫道:“哥,你说句话啊。咱们该怎么办!咱们要不直接开门投降吧,他们庐州军进了晋阳,不就...不就.....”
穆婉儿听到也哽咽着说:“对啊,哥。我们都是被王明德撺掇的。咱们把王明德交出去,那位督帅一定会原谅咱们的,对不对?”
穆全忠一听自己的弟弟妹妹已经被吓得胡言乱语了,于是无奈的摆了摆手说:“王明德肯定是要抓的,可他的分量不够。这样吧,准备好王明德的人头,活着的李友,最后就是要有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背起来这口黑锅。”
穆全忠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想好了,他一个人担下反抗武廿无的罪名,让武廿无把他和李友一起千刀万剐了,这样也许能给那位督帅一个交代。可是事到临头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是穆家族长,一旦他扛了这口黑锅,那不就成了武廿无口中的民贼了吗?这不一样是要被夷三族吗?
“算了,先发通电。告诉武廿无咱们已经平定了晋阳城的内乱,将在明天上午交出民贼余孽李友。”穆全忠说到这里又想了想,才看向穆婉儿说,“这次你可不许再捣乱了。如果再冒出求情信那种事,咱们全家就等死吧。”
半个小时后,一篇穆全忠的公开通电传遍了末世后的龙国每一个角落,全文内容如下。
督帅阁下:
罪民穆全忠,携穆氏家族全体2800口泣血奏陈。穆氏全族卑鄙商贾也,更受督帅宽恕大恩无以为报。然晋阳突生变故,因民贼李国良残党王明德,听闻其旧主李国良之独子李友即将伏诛,起兵袭我穆家,胁迫我兄妹发出为逆贼李友求情之书信。我兄妹三人每每回想此时,无不痛心疾首。
现王明德已经伏诛,我穆氏全族自通电发出时起,即打开四门恭迎王师入城。
罪民穆全忠
慕勇一看正通电的全文兴奋的大叫道:“哥,你这策略真是高啊。这样一来,咱们婉儿那封求情信就是王明德那个狗贼,胁迫咱们写的。”
穆全忠瞪了慕勇一眼,随即又看了看穆婉儿,小声说道:“现在王明德的人头已经到手了,你可别让那个小孽障提前自杀了。李国良的那条命,现在已经没人追究了。可李友必须死在武督帅手里。”
“大哥,咱们直接杀了李友不就行了?”慕勇直接打断了穆全忠的话,他之所以这样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留个活口,给武廿无杀,于是还补充道,“大哥,王明德没有胁迫婉儿参与叛乱的事,李友那个孩子也是知道的。真要是严刑逼供,李友说出来了,那婉儿不就死定了吗?”
穆全忠一听冷哼道:“蠢货,督帅早就把这里渗透成筛子了。就算是有不知道的事,也有的是人想要告诉他,讨他开心,咱们这是为了给武督帅一个堵身边重臣进谗言的理由,所谓的真相对于一个有实力的上位者来说重要吗?”
穆全忠看着弟弟和妹妹不可思议的表情,于是笑道:“这当然不够,我也会请求督帅把我安排在庐州供职,这样一来我这个族长就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就能让他放心一点。”
最后这位晋省的穆别驾笑着说:“张家把宋省当作张玉洁的嫁妆,也不过是杀了赵连来了个借花献佛,至于他们老张家的钱财可是一点没破。咱们倒不如索性来得洒脱点,直接把钱财都给婉儿当嫁妆,送给他武廿无。”
穆婉儿听着自己大哥的策略不由暗自流起泪来,她到底没有保住自己的孩子,虽然这一切都让她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抽泣着说:“哥...我...我真的要嫁给杀了我儿子和丈夫的仇人吗?”
穆全忠大骂道:“你这个失心疯的臭婆娘,我们穆家以几乎整个晋省给你当嫁妆,还为了变卖家财。”随后死死盯着穆婉儿,一字一顿的说:“你给我听好了,李国良可是你杀的,我可没逼你。你要是不想嫁,老子直接把你沉井。我告诉你,穆家之所以有这些麻烦,都因为你和那个老不死的李国良害的。”说完穆全忠就一把推开穆婉儿,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穆全忠真的不怕穆婉儿大婚之夜,行刺武廿无吗?她穆婉儿要是有那个胆子何必将大权还给穆全忠呢?还不是怕死?
穆全忠走了,空荡荡的明堂中,瘦弱的穆婉儿在二哥慕勇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此时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一会儿,勉强振作精神,苦笑道:“二哥,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再说我也要嫁给一个天下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和大英雄,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慕勇点点头,还故作轻松的想要试着安慰自己妹妹,于是干咳了两声后,说道:“婉儿,你别多想,武廿无也是个男人,你那么拼命守着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他难免多想...”说到后边,慕勇觉得自己也编不下去了,于是就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穆婉儿拿出一张五千斤面额的新版庐州票,这是一张鲜红色的纸币,上面印的是武廿无的戎装照。穆婉儿看着这个男人英俊的侧脸,以及高挺的鼻梁,她小声嘀咕着:“他真的比周元青漂亮多了,如果他不那么残忍该有多好啊。”
她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纸币上的凸起,就像是抚摸着这个英俊男人的发丝,她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兴奋。最后穆家这位小姐,小声呢喃着,“武廿无,你知道吗?就你这样一张小小的画像,都是普通人家安身立命的本钱。我现在要成为你的女人了,为什么我居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穆婉儿的手指停在了武廿无画像的嘴角,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个男人的复杂情绪,既有对他的畏惧,也有对他的好奇。
她知道,自己以后得命运都会和纸币上的这个男人紧紧相连。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庐州票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张纸币上的温度。她的心跳得有些快,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让她感到焦虑。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穆婉儿知道,她必须坚强,为了自己,也为了穆家。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此时的她居然整个人的气势都有了明显的变化,最终她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二哥,为我准备最漂亮的婚纱,我要让全天下的人看看那位督帅,不惜屠城得到的女人有多美。”
这时已经重新召集了一些之前因为穆婉儿和慕勇里应外合,而被学生兵们控制起来的穆家家兵,拿起武器走出穆家大宅。此时往日门前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经乱作一团,伴随着街尾处两声枪响,让原本就已经完全混乱的人群就像听到了起跑的发令枪一样,瞬间就像是发疯的野牛群一样,朝着他们立刻拥了过来。
伴随着越来越多人密密麻麻的涌过来,穆全忠再听听远处稀稀拉拉的枪声,他本想立刻鸣枪示警驱散这些民众,可是他也深知一旦这个规模庞大的队伍突然停下,一定会伴随着拥挤和踩踏,那前边的人就死定了。于是穆全忠一看自己的穆家大宅,赶忙下达命令,“准备打开大宅四门,让街上的人群分流。其余人跟着我把守住内宅大门,避免有人趁乱混入内宅行凶。”
随后穆全忠并没有着急去开门,而是命令十个家丁,在内宅入口处架上一挺5.56×58mm的mk48轻机枪,然后才大手一挥打开了穆家的大门。
伴随着四面重达数百斤的大门,在机械的运作下缓缓打开,疯狂的人群看到门缝刚刚透出一抹光亮就迫不及待的涌了进来,然而那群人真的太多,推推搡搡的甚至把大门完全卡死,堵住了。
穆全忠赶忙掏出自己那把柯尔特1911,枪口对着天快速拉动套筒,随后握住枪的手指,快速且灵巧打开扳机后,连续对天开了三枪,最后看着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于是将手枪保险复位塞给手下,拿过来一个大喇叭对民众们大声说:“大家注意,你们已经安全了。我们穆家的塔楼上有重机枪,远处的乱兵威胁不到你们的生命安全,请立刻根据我们的指引,有序的进入穆家避难,没有进入穆家的人也不用着急,稍后我们会在门外划出一片安全区。进不来的也都可以受到保护,不要挤。”
穆全忠的话只是人们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喘口气的功夫,大家就在门口更加拼命的推搡,人群中有男人大声嚷嚷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也有女人大喊着,‘啊呀,别挤了有孩子,你们挤到孩子了。‘
这位穆别驾甚至还听到有小男孩微弱的声音,从人群缝隙中传了出来,似乎是在说‘哎呀,你们踩到人了。‘更有小女孩痛哭着,‘哎呀,我的胳膊。‘
穆全忠一看门口这副光景,气得太阳穴突突乱跳,整个人胸口都觉得堵得慌。抬眼看去,他穆家的大门被挤得到处都是胳膊,到处都是脑袋。他那句穆家有机枪保护根本起不到稳定人心的作用,反而是让一部分身体强壮的人,更拼命的往里面拱。
一时间,男人们的叫嚷声此起彼伏,他们的脸庞扭曲着,眼中闪烁着恐惧和绝望。女人们的哭泣声和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惨的交响乐。孩子们的声音则像是被淹没在海洋中的泡沫,微弱而无力。
穆全忠双眼通红,一把抄起一根棍子,对着一个拼命往里挤的男人头顶就是一棍子,霎时间那个男人头顶就渗出一片殷红。随后对着一群支援而来的藤牌手,大叫道:“都给我看准喽,哪个大老爷们儿踩着孤儿寡妇往里面拱就给老子往死里面打。”
穆全忠话音刚落,一时间,那些左手拿着藤牌右手拿着木棍的家生奴们,就冲进了人群,他们手里的棍子就带着呼啸的风声,响彻在人群中。这些穆家的家生奴,虽然在末世也都是一天三顿饱饭的,打起人来自然是一两棍就能打趴下一个。
穆全忠看差不多了,于是对天开了两枪,大叫道:“集合列阵,谁敢闹事,当场打死!”
随后穆全忠走出来大叫道:“你们看看自己刚才都在干什么?男人踩着女人和小孩子往里面挤,晋阳城的老爷们什么时候混成这个球样?”
穆全忠一抬手,塔楼上的机枪就对着天打出了一串连发,这位晋省别驾穆全忠大人声嘶力竭的大叫道:“娘的,听见没!这是机枪。老子说了护你们周全就护你们周全。”说到这里的穆全忠转身对,身后的家丁大叫道:“去,通知厨房压三百人的饸络。”
最后穆全忠恶狠狠地拿着棍子指着那几个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家伙,虚空挥了一下,随即丢下棍子大骂道:“你们几个楞娃子也有面吃,不过先跟着我家里的奴才去治伤。”最后看着那几个发愣的家伙大骂道:“还不快滚!”
穆全忠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不由长叹一口气,随即开始返回后宅,将所有女眷和财物安置到碉楼后,就敞开了前后院所有的大门。但他还是立了个规矩,院里只能住老弱病残,年轻人无论男女,愿意在广场休息,他就点篝火给年轻人取暖。
可只要到了篝火一边,吃他家的饭就要男人和女人分开,女人那堆篝火在门口,男人的篝火稍远一些。现在他手里握着武廿无的回信,这电报内容很短:“我心甚慰,莫负我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