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元宗内,一场盛大的掌门继任大典刚刚落下帷幕。赵文斌凝视着眼前这位新任掌门——自家弟弟赵文也,眼中流露出无尽的骄傲与欣慰之情,而眼底的那抹心疼却未让他人察觉。
旁观处事不惊,滴水不漏的弟弟,赵文斌知道以后的日子,他的弟弟将会是一个合格的掌门。但他也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所以心疼他。
赵文也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式微笑,彬彬有礼地送别了一批又一批前来道贺的宾。时间渐渐流逝,夜幕深沉,喧闹的大殿终于恢复了宁静。
杂役弟子已经将大厅打扫干净,该走的人都已经走完了,独留赵氏两兄弟还在殿内感慨万千。
此时此刻,赵文也心中感慨万千。肩负重任的他,深知从今往后的道路将不再能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了。高处不胜寒,他都有过心理准备的。
即便曾向秦朝朝兴师问罪,他其实也从未心怀怨恨或抱怨。他明白,责任固然真实存在,荣耀亦同样如此,只是如同一把双刃剑般难以两全其美。
如果,他真心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自然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拒绝。但他选择接受,完全出于自愿。而这一点,秦朝朝明白他,甚至只是顺水推舟了一番,让他更加光明正大的入了掌门的眼罢了。
至于先前的秋后算账,其实不过是寻找一个借口去见她而已,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至于诓她给赔礼这事,他们彼此心领神会,不过是她想结清因果,毕竟是她率先推荐他做掌门,并推辞掉掌门之位的,内心难免有些许愧疚之感。
她,算的很清,并且从不糊弄本心。
她从来问心无愧。
赵文斌看着面露疲态的弟弟,上前轻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弟弟,你怎么样?累了吗?”
听到自家哥哥关心的话,赵文也笑着摇摇头,“哥,我没事。只不过今天应对的人有点多,稍微有些费神而已,不用担心。”
“你向来不愿与人多打交道,倒是难为你了。不过,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是哥支持你!”
赵文斌其实一直都明白,自家弟弟有自己的想法,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有些看不透他。但,那又如何?弟弟就是弟弟,他想做什么,自己都会支持的。
况且,他虽然不懂,但是小师叔能懂啊。
这个世界上,能有懂他的人便好,这样他的内心就不会被压抑,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皆会有人支持并鼓励,这是他和爹娘那种无条件支持所能给的力量截然不同。
赵文也看着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哥哥,心里温暖极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比较棘手,“哥,小师叔曾经汇报过,说是魔气能够短暂迅速地让修士突破境界。她担心有人见利忘义,成为魔族的走狗和帮凶。”
“小师叔担心的没错,毕竟很多无法破境的修士都会被吸引,他们本就不择手段,怎么会忌惮魔气呢?所以,你是得到了些线索是吗?说吧,想让我做什么?”赵文斌笑笑道。
自己弟弟突然提起这个事,必然是想让他做点什么,他虽然不能完全看透弟弟,但有些想法还是一目了然的,他也不傻,自然能猜出来。
闻言,赵文也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目前五宗六家都在秘密排查,但我根本不信其他势力。也许他们都有问题,或者有问题也会选择隐瞒,因此我在各家都有线人。近些天,线人传来消息,说是戚家有好几位突然突破,修为提升了。”
“具体名单不确定,我需要你去盯着他们,将名单搞清楚,顺便探探他们是否被魔气影响。戚家老祖你怕是不好见,但是,你可以从戚风彰身上下手,他也是受益者之一。”赵文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因此得交给最信任得人去办。
孙家希和未莱莱以及吉安注三人还尚未归来,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自己的哥哥。若是直接和戚家那些老东西接触,恐怕不现实,但是戚风彰就不一样了,自家哥哥完胜于他。
“好。”赵文斌爽快地应下,而后叮嘱道:“我回去做些准备,明早就出发。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一下啊。”
赵文也点头应下,兄弟俩就各奔东西,各自离开了。
万里之外的小酒铺内,未莱莱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家希,直接把他看得浑身发毛。
“怎……怎么了?莱莱为何这样看我?”孙家希有些心虚地看着她,脑海中不断回顾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是昨日买的粉酥糕不好吃吗?还是前几日送的琉璃扇他不满意?
要么,就是前两天她丢的手帕在他手上,这件事被发现了?
又或者,上周他送的法器她不喜欢?
……
孙家希心中思绪万千,越想越是忧愁烦闷。他本来就没什么心情吃饭,现在更是连一口都吃不下了。
他实在想不通,未莱莱为什么会疏远自己,好像两人之间有着无形的隔阂一般。然而,她对待吉安注等人却是那么宽容亲切,态度和蔼可亲,让人感觉十分亲近。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一个打翻了醋坛子的人,每天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吃醋。可是,面对未莱莱敬而远之的态度,他却又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吉安注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而又安静的氛围:“文野继任掌门之位的大典已经结束了,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已经赶不上了。”
未莱莱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没关系,等我们回去之后,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就行了。毕竟,去祝贺他的人很多,他光是应酬那些人就已经忙不过来了,我们就算能赶上,也只不过是多了三个人帮他应酬而已。”
“话虽如此,但是不能亲自见证这一重要时刻,还是感到非常遗憾啊。”吉安注叹息道。
“到时候找个机会,咱们重新给他庆祝一下。不过,眼下,咱们也该分头行动了。”未莱莱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别处。
看着他们二人正常不过的交谈,孙家希心中却不禁叹起气来。随后,他也参与进了对话之中,说道:“按照掌门的指令,咱们明日确实要各奔东西了,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未莱莱并没有看孙家希一眼,她的目光落在餐桌上的茶水,淡淡地回应道:“多事之秋啊,顺利与否,现在谈论这些又有何用?只希望,我们所追查的事情,都只是一些捕风捉影、无稽之谈罢了。”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担忧。
吉安注视着未莱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用餐完毕后,三人各自回到房,寂静的夜,灯火却驱散了黑暗,将屋内照的亮堂堂的。这样的平静安稳,是现在所有人所求所愿的事,尤其是兽潮动荡刚刚结束,人和土地都需要休养。
未莱莱正双腿盘坐于床上,双眼紧闭,双手放置在双腿之上,进入忘我的修炼状态之中。然而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门口处徘徊。
她微微皱眉,从入定中清醒过来,心中暗自思忖道:难道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唉……直接说出来多少会有些伤人感情啊。
正当她思考之际,敲门声骤然响起。她叹口气,赶在第二下敲门之前,猛地将房门拉开。
孙家希,敲门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映入眼帘的是未莱莱那张英俊而精致的面庞。他的心率猛然加速,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双眸中闪烁着审视与无奈的光芒,但最终又恢复了平静。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未莱莱的声音清冷而平淡,其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使得孙家希原本躁动不安、充满期待的心情瞬间停滞下来,紧接着便沉入谷底。
心口的苦涩蔓延,让他的开口都有些难受。他竭力调整情绪,而后才勉强扬起笑脸道:“莱莱,我给你送件防御法器,明日我们就要分头行动,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见,这个法器能够保护你。”
未莱莱审视孙家希良久,看到他执拗地递着一个簪子,眼中透露着哀伤。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直接说明比较好,这样用行动表示,他只会装聋作哑。
她叹口气,而后伸手将簪子推了回去,而后抬眸正视孙家希,“进来说吧。我也是该和你谈谈了。”
二人进入坐定后,孙家希就能够猜测到她想说什么,于是还不等未莱莱说话,他便问道:“所以……我是打扰到你了吗?”语气充满了失落和哀伤。
“孙家希,你是不明白吗?是真的不明白吗?”未莱莱直视他的眼睛,神色严肃,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话都到这份上了,孙家希也只能坦言:“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未莱莱:……
这不废话吗?傻子才会天天眼巴巴给人送东西的。她虽然在感情上比较迟钝,但这已经很明显了,明显到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吉安注都悄悄问过她。
“是,我察觉到了。所以,我给了你回应,只不过,我始终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孙家希紧紧捏住衣角,颤声问道:“为什么?”
“你是真不明白吗?”未莱莱一双明眸定定地看着他,“第一,我对你并无意。第二,你的行为已经带给我困扰了。第三,多年同伴情谊,我希望它永远纯粹,所以我仅仅是疏远你,不给你有任何误会的机会,这三个理由,可否让你清醒?”
“你,真的变了好多,已经不像以前的你了。感情的事对于我们修仙之人,不过可有可无,而你不觉得,你现在把它看得太重了吗?”
“我虽然不清楚你为何会喜欢上我,但,我对你坦坦荡荡,从未有过其他心思。”
听到这些,孙家希终于是忍不住的泪如雨下,痛彻心扉。
看到他这副模样,未莱莱取出一本书,递给他,而后叮嘱道:“小师叔说,重感情没有错,但太过执拗只会让心境出现裂痕。这是她特意留给我的书,说是将来有那么一天,可以给你看看,希望你堪破感情困扰。”
孙家希泪眼朦胧地看看手中的书,《恋爱脑舔狗故事大全》——宁愿你是个无脑的智障,也不是长了恋爱脑发疯的舔狗。
“小师叔,她……她也……知道……了,所……所以,才……才提前……把这本书……给你的……”孙家希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说道。
未莱莱看着一个大男人哭的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一阵头疼,无奈的点点头,“对,而且还很早。她说,世上总有人想尝试爱情的苦,她不拦着,想试那就大胆试,总归不要搭上性命就好。”
谁料,孙家希哭得更凶了,“确实……好苦……啊!但是……我……又……控控制……不住……哇……”
这谁家的熊孩子,毁灭吧!未莱莱头秃的厉害,如果这算是喜欢,那也太恐怖了,这辈子她不希望自己动心,也不希望别人对她动心。
不过,小师叔和归寒真尊可不清白。但是他们二人,倒是很融洽很契合默契。
凡间多推崇,如胶似漆、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又或者是相敬如宾。他们俩也不知道是哪种类型的,但感觉都沾上一点。
孙家希哭了许久才停下来,一双桃花眼红肿不堪,看上去楚楚可怜,秀色可餐。但未莱莱却不觉得,只是忍不住的怀疑,他是怎么用这个心境状态突破元婴的。
他的心比玻璃还脆。
丢了脸,又失了恋,孙家希有些低落,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他开始反思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为好像失了智,也难怪会让她反感。
但喜欢,他是认真的。
从今往后,他的喜欢将放在心底,不会再成为她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