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一大早,陈升发拉着陆平安去吃早点。
天色刚亮,码头上已经人来人往了,豆腐西施杨水仙的豆腐摊前永远都是人满为患。
眉眼如画,肌肤白嫩,如豆腐一般光滑细腻,细腰丰臀,曲线极好。
自她男人病亡后,杨水仙的豆腐摊前更是男人成堆,来喝她豆腐脑的人天天都排起长队,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就像陈升发一样,每天都得过来喝上几碗,怎么喝都不腻,永远都觉得她做的那么甜、那么嫩。
喝完了豆腐脑还会主动帮她干活,规规矩矩的,从不像那些浪荡子一样,毛手毛脚的,言语挑逗。
杨水仙的豆腐摊是亡夫留给她的,位置极好,几乎正对着运河码头。
这里风景也好,迎着明媚的阳光,喝着滑嫩的豆腐脑,看着运河上水波荡漾,舟来船往的,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寒冷的冬天,喝上一口热乎乎的豆腐,连天儿都不觉的冷了。
“听说了吗,胡狄破了边墙,夺了燕岭关已经杀进来了。”不远处的一桌人正低声议论,引起了陆平安的关注。
“真的假的?这都是啥时候的事?”同桌的男人眼睛还在杨水仙的身上飘来飘去。
“这还能有假啊,就今天天不亮边关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就送到了兵部衙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兄弟在兵部衙门执事。”
同桌的男人闻言这才把目光从杨水仙身上撤了回来,“燕岭关啊,那不用担心,距离这京都可还有数千里路呢,打不过来。”
“这谁也说不准,胡狄都是骑兵,速度快的很,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跑吧。”邻桌的人听到,也伸头插了一句。
“是啊,这胡狄野蛮的很,打仗一粒粮食都没带,全靠抢呢,听说他们还吃人。”
豆腐摊上的男人们的注意力几乎都从杨水仙曼妙的身材上移开了,加入了议论之中。这些人大多都是做小生意的,一旦被抢了就得倾家荡产,一家老小无以为继。
陆平安慢慢嗦着豆腐脑,耳边不断传来食的长吁短叹。只有陈升发,还在没心没肺的欣赏自己的豆腐西施,全然没把周围人说的话听进去。
胡狄杀进来的消息已经开始在码头疯传,整个码头上人心惶惶,步履匆匆,都在做着打算。
有的商人们开始谋算着把自己屯在码头上的货物是往城里运呢,还是抓紧抛售呢。
有些商人开始吩咐下人赶快去通知货船,还没启航运来北方的赶紧停一停。
也有人吩咐手下抓紧囤积居奇,摩拳擦掌的准备大赚一笔。
整个运河码头,都因为一封八百里加急战报开始萦绕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怕个屁呀!”陈升发不是没听,实在气不过了,就拍着桌子道。
“有曹大将军在,有什么好担心的,世代将门之后,又统领我大周十万虎贲,量他胡狄蛮族到了燕州城下,就休想再往前一步。胡狄想靠近京畿,还是等他先过了曹大将军这一关再说吧。”
陈升发的慷慨激昂,不仅陆平安意外的瞟了他一眼,连一直忙碌的杨水仙都投来了目光,让陈升发更是得意。
大周立国数百年之久,能称得上将门世家的就只有三家:曹家、魏家和杨家。他们的始祖都是跟随开国的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的。
不过陆平安没有陈升发那么乐观,胡狄细作都已经策反了兵部侍郎石朗,对大周各地的防御只怕已经了如指掌。以有心算无心,即便是他曹腾蛟是不世出的战神,恐也难抵挡。
不过打击人的话,陆平安没说,只是淡淡的道:“还是早做些准备的好,胡狄骑兵如果打不过来那是最好,真要是到了那一天我们也不会手忙脚乱。”
朝廷对比有什么应对,莫说百姓不知了,就是议事堂的朝廷重臣们也是不知啊!
多日以来皇宫四门紧闭,外人根本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别说进人了,连奏折都递不进去。
他们这些一二品的内阁首辅、尚书、侍郎们就算是议出了对策,没有皇帝的玉玺,就是一张白纸。地方上的督府将军们没有人会奉令的。
他们坐在议事堂里除了唉声叹气,就是咒骂宫里的宦官们,骂太监头子高连英。
内阁首辅徐宪纯头发花白,才六十七岁年纪就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他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塑。
“徐阁老,您是首辅大臣,这事该怎么办,您倒是说句话啊?”兵部侍郎石朗故作焦急,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徐宪纯的身上。
良久,徐宪纯才睁开已经昏花的老眼,叹了口气道:老朽年迈无能,大内到底是何情形,我们不得而知。如果陛下真的龙驭归天,诸位要早做打算了。
此等军国大事耽搁不得,想要把折子递进去,有人是可以做到的。”
徐宪纯说完,缓缓起身,颤巍巍的走出了议事堂,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油尽灯枯。
徐宪纯的话点醒了众人,皇宫大内一旦封闭,就自成一体,外劲九层的高手也休想攻进去。可有人不受此禁制,可以自由出入宫禁,那就是镇魔司司主沈长安。
朝中大臣们如何议事,陆平安不清楚,可这陈升发的心思他却看的明明白白的。
“她就是你说的未过门媳妇?你俩这也不是很熟啊?”
坐这儿喝了两三碗豆腐脑了,人家也没跟陈升发说几句话,比寻常食也就多喊了一声“陈大哥”而已。
陈升发嘿嘿一乐,挠着头皮,有点难为情的说道:“我都没敢告诉她,她还不知道。”
陆平安差点摔坐在地上,惊讶道:“啥,你啥都没说,也不问问人家的意见,你就想娶人家过门了?”
这家伙嘴巴挺严,看起来对这个杨水仙也是真心,要不然也不可能吃了三年的豆腐脑都没吃腻。
徐长寿有些极度为难的说道:“关键是……关键是我爹要是知道我想娶她,还不得打死我啊。”
陆平安知道这陈家祖上到底是阔过的,虽然现在平庸了,那也是在京城有些产业的。但凡阔过的家庭通常都有一个臭毛病,喜欢端着架子,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张嘴闭嘴就是想当年。
陈升发要是想娶一个“未亡人”过门,就别说陈父陈母不同意,就是他那一大家子叔叔伯伯七大姑八大姨都得跳出来,估计整个家族都会反对,陈家丢不起那人啊!
更何况这杨水仙的亡夫结婚才一年多,就因为晚上两个人的运动太兴奋,竟直接死在了她肚皮上。
这是标准的克夫,陈家怎么会允许这么一个“丧门星”进门呢?这难度绝对地狱级别的。
杨水仙这三年来孑然一身,为亡夫守身如玉,却依旧是邻居嘴里面的“狐狸精”、“扫把星”,女人见了都得远远的啐她几口。
对于陈家的事,陆平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对陈升发也是爱莫能助。
不过陆平安观杨水仙的气运不俗,想来是她那亡夫命薄接不住。陈升发要是真的迎娶了她,说不得真能时来运转。
“水仙娘子,给爷来碗豆腐,爷最爱吃的就是你的豆腐啦。”
一个大胡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开始大声嚷嚷,脚直接就踩在了凳子上。
身后跟的三个手下闻言都是哈哈大笑,放肆至极,引的旁人都纷纷侧目。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这大胡子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上青帮的红棍打手盛五,一人就敢单挑漕帮一个分舵,打穿一条街,一战成名,是码头上的风云人物。
上青帮的红人儿,码头上新出的狠人,有眼力见的就急忙端着自己的豆腐碗跑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