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乐呵呵的签完了单,阿财又跟他们寒暄了几句,拿着单来到了粮行。
张志和跟老道士看了一路,也跟着来到了粮行。
才到门口,就听到了一群粮商骂骂咧咧:“凭什么不卖!”
“就是!这个新顺国,怕不是叫钱国吧!哪哪都要钱!买个粮食,还得专门开一个粮食交易所,还要搞什么预购!这是完全不给咱们这些行脚商活路!”
老道士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然后晃悠到了门口,就看到公告贴着写:“粮商请前往本省粮食交易所预购粮食,本行谢绝一切采购。附录粮食交易所所在地。”
同时,另一张写:“《暂行粮食籴粜条例》,粮行负责州府以内大宗(五百斤以上)买卖、开单、定准、作契等业务。
凡是大宗买卖出乡,需要制备三级粮行交易契,否则视为走私。
但三级粮行交易契,不可跨州府买卖,欲要跨州府买卖,需要前往县级制备二级粮行交易契。
若需跨省,只能前往省级粮行制备一级粮行交易契,同时前往本省粮食交易所挂成期单。
挂单费初步拟定如下……
总之,五百斤以上,欲够买。
最好是直往省级粮食交易所,采买期单,到期提货,如若不提,视为违契,违契之单,重新制备,发放市场再行买卖。
契书准于市场自由交易,但需要再粮食交易所内,重新交易制契,因此会需要缴纳印花税、契税、手续费等。”
“真的是掉钱眼里了。”边个一个少年嘟囔了一句,然后看向自己身边的父兄说,“盐卖得比私盐的品质好就算了,居然能连粮食都开始搞这个幺蛾子。跨州府的买卖,设卡严重哩,咱们怕是做不成买卖了。”
少年的身边父兄们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息道:“阿素,听说魏天命跟你联系,说是举荐你去黄龙山学习?去不去?”
“真要我去?”少年睁大了眼睛,显得疑惑的看着父兄们。
“守素啊!上边这位大王,手段不错哩,这么折腾下来,粮食肯定是逃不了他的收拢了,想跑行商,也没几个钱可以赚。
要不是上次赶巧你认识魏天命,估计他现在也不会给你举荐。你也晓得的,新顺国的官家,可是将很多牙行给平了,你就算想要赚钱,也少了地可以去,想来只剩下从军可以走了。”
几个叔伯对着党守素做工作,新顺国虽然不禁止行商,但人新顺国却对一些基础物资,有着几乎病态的包圆心态。
这段时间王三从前线回来,终于得了空,就开始整顿国有企业的分类和规章定制。
这几天除了学部建制之外,粮行的建制,也是一下子跳到了前排。
王三是要打仗,但他不会傻呵呵的将粮食买卖,完全交给商贾、地方豪强来把持,有些东西是不能丢的。
所以,粮行的出现,哪怕是种光道,也不敢反对。
好在王三没有一棍子打死种光道他们,而是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期货。
粮食交易所就是二级期货市场范畴。
粮行甭管一级、二级还是三级,都是属于一级市场,主要就是负责采收、储备、流通。
这么一搞完,种光道也就积极配合了,因为二级市场,玩的就是一个信息差,甚至还能用来填补一些粮食缺口。
等到这个市场正式运转,王三只需要放开一道进口粮食的口子,完全可以遇见为了钱,外围省份的某些商人,会怎么做。
有钱,卖给谁不是卖?
而党家这边围着的党守素,只是微微皱眉,但很快点了点头:“也罢。去试试。”
魏天命现在都从八品的上士,虽然还在学校里读书,但上次他在北方建功,按照惯例可以给举荐名额,算是荫补的一种方式。
但魏天命没有父母和亲族,也不觉得自家以前那些兄弟人品咋样,反而是记得之前跟他一起差点被抓的党守素。
虽然那个时候没跟着一块去从军,但也觉得他很冷静,说不定人还不错,就随手将这个名额给了。
举荐信就在党守素手里,只要他愿意,今年就能去黄龙山学习。
而党氏这边因为政局变动,土地分配,几年闹腾下来,钱没赚多少,只能吃老本,他们肯定不乐意这么继续下去。
于是尝试做私盐之外的买卖,现在刚瞄到粮食,一起来澄城县看个政策状况,谁曾想粮行出来了,他们小门小户的,玩不起这个,只能被逼无奈的退下。
那么最后一条出路,就剩下党守素手中的举荐信。
如果党守素能从军中杀出来,或许党氏未来希望不小。
张志和看党氏众人离开,也收了视线,然后看向老道士。
正巧老道士收回目光,啧啧说道:“新顺王身边肯定有东南的人,这个所谓的期单,很类似东南那边的钱庄拆借的玩法。同时又有红夷(荷兰人)的股票玩法。我在山东接触过几个红夷,听说他们搞了一个股票公司,就和这边写的:若是多人合股,需要组建合资公司,然后考取证券运营资格,上缴注册资金等。
还有这个什么银行钱庄预备金……
难怪我听你说新顺王自打回来之后,就没有跟召集你们,反而天天在忙着批奏疏。
就这些制度和工作,他要是不天天批奏疏,那才有鬼咧!”
张志和思绪纷飞,只听了个大概:“师叔觉得这法子如何?”
“还行,只要按照新顺王的规制来走,十有**能成,这小子脑袋是怎么长的,居然能写出这么多的制度……和秦朝的法家太像了。”老道士感慨道,“根本就是在喂猪,一个新顺王,顶得上明廷全国大半官僚。
你之前的选择是对的,倘若你选择逆着新顺王,自己再去折腾扶持,一出山就肯定会被新顺王碾碎。
从一开始,你遇到的就不是流寇,而是一个小朝廷。
新顺王并没有一直将自己当做将军,而是将自己定位为诸葛丞相那样的人物。
这段时间看了一下,他回来的做的事情,都是些后勤、练兵、经济,全部都是二线该做的事情。
但他比诸葛丞相更有优势,那就是诸葛丞相始终是臣,而他是君。
他在大义名分上并不需要太多的顾忌,想做什么,想怎么做,规则写出来了,丢给下边去忙,忙不过来就拆出新衙门来做。
户部尚书种光道的权力,只怕现在已经被他压制了。
照着新顺王的办法来做,后年或许就入蜀或者出关了。
后勤保证充足的情况下,前线的压力将会降到最低。
原本的流寇们,输一次,就得崩溃重组,几个月才能缓过劲来。
而新顺王去可以多输几次,当然也可能不用输,甚至还能趁着明廷反应过来之前,继续突击,不断将新略之地,变成扩张根基。
坐寇永远比流寇更可怕。”
“明廷反应不过来?这都闹成这样了。”张志和有点讶异老道士的批语。
老道士嗤笑一声:“皇帝反应过来有什么用?下边的官员,得聚得起来才成!
西安府里,没有《从明贼寇清算方案》的压迫,你觉得西安府现在能聚得起来?
这位在喂猪的同时,也在磨砺士兵,他虽然对四周放权,但也没真的不做好中枢禁军的训练。
只要有二十万中枢禁军,四方都是稳的。”
张志和点了点头。
“行了,给我引荐一下。”老道士瞧了一眼面前的树枝,伸手一抓,拿起一只蚂蚱,晃了晃说,“久旱必蝗。乡里的蝗虫都跑到没多少枝叶的地方了,得重视起来。
我这里有用蝗虫炮制的六道菜谱,都是从这些年我收集的宝贝,趁着现在还没酿成灾,先下手为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