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恐怖的是,如果像刘海中,易中海这样的人占据工厂里的主流,人人都想着留一手,那么工厂里工人的技术如何进步。
诚然,在后世自动生产流水线的出现,让工厂对工人技术的要求降低了不少。
但是人的双手是世界上最精密的工具,它们可以以难以想象的技术制造出机器无法制造的设备和产品。
在后世,国内就曾因此吃了大亏,在春风来到的时候,国外大集团进入国内,先进的设备让工厂里的八级大师傅没有了用武之地,纷纷被工厂辞退,最终导致断了传承。
结果几十年后,国人才发现,失去了高级技术师傅的支持,国内的工厂只能生产一些低端的设备,没有技术的工人只能依靠出卖血汗苦力挣钱。
而国外的设备制造公司,凭借传承百年的技术,在高端领域大肆收割国人。
最显著的例子就是芯片。
在后世,能够设计芯片的公司很多,但是能生产芯片,尤其是高端芯片的企业却寥寥无几。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缺少芯片制造的核心设备—光刻机。
而光刻机的制造,大多数是由手工完成的。
尤其是最关键零件之一,是由蔡司生产的反射镜得做到史无前例的完美无瑕,瑕疵大小仅能以皮米(奈米的千分之一)计。
这是什么概念?如果反射镜面积有整个地球那么大,最高的突起处不能高于一支铅笔。
而蔡司反射镜在制作过程中,依靠的就是传承了无数代的人工磨镜技术。
如果没有一代一代人的积累,压根就不可能打造出如此完美的反射镜。
也就是说,即使把光刻机的原理和图纸全公布出来,在缺少高级工匠的情况下,也无法制造出光刻机来。
李东来今天之所以怼上刘海中,不仅仅是为了私仇,更是为了高级技术的传承。
李东来瞪着刘海中说道:“刘海中,你这么做是品德问题了,你知道吗,你不但浪费了徒弟们的青春,还对咱们轧钢厂的生产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刘海中没想到李东来会上纲上线,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供着手说道:“李主任,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自自私,是我小心眼怕徒弟学会了,我这个师傅就没用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着耽误厂里面的生产啊!”
可惜的是,刘海中此时的道歉已经改晚了,李东来决定把事情搞大。
他冷声说道:“刘海中同志,我是红星实验室的主任,不是分管常务工作的副厂长,你的问题应该由厂里面讨论处理。现在请你离开,我还得继续工作。”
刘海中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李东来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李东来不追究自己,当下便喜得合不拢嘴。
“那我耽误您工作了,我马上就走。”
待刘海中离开后,李东来看向车间主任:“王石头现在已经不适合在跟着刘海中了,他年纪尚小,还希望你能帮他找一个靠谱点的师傅。”
这个问题很简单,车间里比刘海中技术高,责任心好的师傅有很多。
他笑道:“正好您的线圈还得继续造,我就把七级锻工封林清请过来吧。正好让他当王石头的师傅。封林清手艺好,师德也好,从进厂到现在,已经培养出了三四十个好徒弟。”
王石头听到这话,连忙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李东来,他早就想拜封林清为师了,遇到这个机会,绝对不想错过。
李东来觑见王石头的神情,知道车间主任说的实情,便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去办吧。”
“好好。”
车间主任进了车间,很快便带了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师傅出来,后面还在跟着一位身穿工装的中年人,中年人走起路来总是跟老师傅错一个身位,似乎很尊敬老师傅。
李东来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老师傅应该就是封林清。
车间主任在路上估计已经跟封林清交流过来,封林清来到现场后,走到王石头跟前,上下打量王石头:“双臂有力,小腿绷紧,是个当锻工的好苗子,虽然年纪大了一点点,只要勤加练习,还是有可能参加高级锻工考试的。”
王石头闻言,神情激动起来,他“噗通”一下跪在了封林清面前:“师傅!”
封林清连忙伸手搀起他,笑道:“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讲老理,你的心情我理解了,以后跟着我好好学习就行了。现在你就站在旁边好好学,等会我跟你讲锤击技巧。”
“嗯!”王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以前刘海中干活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说这些。
封林清走到操作台前,李东来笑着把图纸递给了他:“封师傅,你看这样的线圈,你能做出来吗?”
封林清沉吟片刻,点点头:“没问题!”
他抬头看向身后的徒弟:“小方,等会你在锤击的边缘的时候,要注意回力,用力只要半分就行,还有,我下了锤你再下锤子。”
中年人点点头:“明白!”
两人拎起锤子,围着操作台忙活开了,并且封林清在干活的时候,还不时的讲解锤击技巧,他讲的内容浅显易懂,就连李东来这个门外汉也能听得懂。
李东来掏出一根烟递给车间主任:“主任,这个老封,是什么来头?”
车间主任接过烟,边吞云吐雾,边笑道:“封林清啊,他是轧钢厂的老工人了,在公私合营前,他就进了厂,因为手艺好,被厂里面提拔为小组长,后来公私合营后,李副厂长主持工作,轧钢厂车间进行了改革,老封便成了普通工人。
要说老封的手艺,在锻工车间里那可是顶尖的,锻造出来的设备,用仪器测,你都测不出误差来。
只是老封这个人是那种旧派人物,讲义气,再加上性格执拗,便不受李副厂长的待见。
李副厂长你也知道,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物,谁要是得罪了他,他就往死里整你。
好在老封在车间人缘不错,再加上徒弟多,这才没有被赶出轧钢厂。
不过,也只能当一个七级工,每次想参加八级考核,都会被李副厂长驳回。
这不,李副厂长下台了,我明年准备让老封再报名参加一次,了了他的心念。”
李东来听着车间主任的介绍,看着封林清神乎其技的锻造技术,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宏大了,他一个人无法搞定,还得跟杨厂长商量后,才能作出决定。
“哐哐哐!”三声锤击后,封林清缓缓收锤,长处一口气,用火钳子夹起线圈递到李东来面前:“李主任,麻烦你测试一下,看是不是符合标准?”
线圈的规格关系到安检门的灵敏度,不能来得半点马虎,李东来也不气,拿起游标卡尺和千分尺测量起来。
嘿,精度能达到0.01毫米的卡尺竟然没有测出一点不规矩的地方。
李东来竖起大拇指:“封师傅,你的手艺,真是绝了。”
封林清笑笑:“是李主任提供的材料合格,以及我这位徒弟这次表现好。”
霍,这句话让李东来对封林清刮目相看,这老同志不像车间主任说的那么古板嘛。
其实他不知道是,也就是李东来给的任务,要是别的领导,封林清完成任务后,早就丢下东西,背着手溜达走了,还等你测量?门都没有!
没办法,封林清这辈子几乎折在李副厂长手里,对李副厂长早就深恶痛绝了,是李东来搬倒了李副厂长,给他报了仇,他心中十分感激李东来。
线圈制作好后,李东来也没有停留,跟封林清寒暄两句,便回到了实验室。
他让张青翠把莫山凤请到了办公室里,指着桌子上的材料和图纸,严肃的对莫山凤说道:“莫山凤同志,现在我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把这些材料按照图纸上的设计组装起来。”
莫山凤拿起图纸端详片刻,震惊的看着李东来:“主任,这是一种能够通过激发电磁波探测金属的设备?”
像封林清那种老师傅可以打造出线圈,却不知道线圈是做什么用的。
莫山凤却可以一眼看出其中的奥妙。
这就是高级技术师傅和科学家之间的差别。
李东来点点头:“没错,我发明了一种安检门,可以用来探测金属设备。”
莫山凤看着图纸,有点气馁的扶住了额头。
安检门的原理虽然不太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简单,只要他脑海中有这个灵感,做出来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但是,问题就出现在这灵光一闪上。
莫山凤虽只是个本科生,却常年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经验远超过许多教授。
在常年的实践中,他知道这灵感是多么难得。
天才,百分之一是灵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这也许就是李东来能够支撑得起一个实验室的原因。
一个医生竟然把工程师的活都抢了,这叫什么事情啊。
作为青华大学无线电系的优秀毕业生,他很清楚图纸的含金量。
不掌握高深的物理知识,是无法设计出安检门的图纸的。
有知识,有灵感,李东来所处的高度,甚至让莫山凤连嫉妒的心头没有了。
一只蚂蚁是无法嫉妒一座高山的。
就像在后世,你能嫉妒双马的钱多,能嫉妒韦神聪明吗?
莫山凤把气馁深埋在心底,拿起材料操作起来。
正如李东来所说的那样,莫山凤是一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他不但按照图纸把安检门制造了出来,还加了一个调控器,可以调解安检门的灵敏度。
这样的话,可以设置报警界限,避免经过的人,因为随身携带一个螺丝钉,而被误会持有凶器。
当然了,李东来就是为了检测出那些夹带特种材料碎末的工人,自然把报警界限设置到最低。
......
李东来和莫山凤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周道科长带着一杆子保卫干事在大门口严阵以待。
甚至有两个保卫干事还把腰间的枪抽了出来拿在手中,这会正在检查子弹,看他们的认真劲,就知道手枪不是装样子的。
想来也是,任谁被几个大男人搜身,都会感到反感。
大部分工人也许会配合搜身,不过这年头工人里最不缺乏刺头。
工厂没有开除工人的权力,那些青皮们就显得肆无忌惮了,特别喜欢在果儿面前,通过跟保卫科对着干,来张扬自己的威风。
周道科长看到李东来拿着仪器走过来,有点诧异:“东来,你还真把安检门搞出来了?”
他之前只是以为李东来在说笑,开玩笑,别人把工件藏在身上,你用设备照一下,就能发现?
做梦的吧!
但是见到仪器,周道科长李东来不是在开玩笑,带着人迎了上去。
李东来点点头:“老周,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工人们就快下班了,咱们得赶紧把安检门装上。”
安检门的安装很简单,只要那仪器固定在厂门上,,然后接上电源就可以了。
周道科长个保卫干事们看着那两坨黑乎乎的东西,心中都泛起了嘀咕,这玩意真的有用?
不过他们看到李东来一副自信的样子,都相互看了看,没有出声。
此时放工的铃声响起,工人们簇拥着来到大门口。
“诶,有得被搜身,奶奶的腿的,被大男人摸来摸去,说出去让人笑话。”
“别说,你没看到保卫科把枪都晾出来了,你敢呲牙?”
“得,咱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看到保卫干事们围在门口,工人们已经做好了被搜身的心理准备。
尤其是傻柱,他在最前面。
傻柱自从听从了李东来的建议,不再捎带剩菜剩饭,现在每次下班,都冲在最前面。
他每天上班的时候,都在想何花。
何花今天是不是按时吃饭了?是不是又尿在尿布上了?是不是长高了?
傻柱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野猫,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后脑勺。
大院里有一只野猫,也不知道于菊花把门关严实没有,野猫万一溜进去就麻烦了。
何花就是他的命根子,就算是傻柱的手被菜刀切破,也不愿意看到何花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