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归云也有些错愕。

    她倒没料到王妃这么早就将整个王府的事务交给了自己。

    当初傅沅淑也是与陆临初圆房之后才获得王府在京中的管事权,漓阳城的事务她直到死都没机会染指。

    “王府不比别处,儿媳才疏学浅,又才入府,只恐会有负母妃重托。”

    本想推脱一二,可话才出口,叶知澜便搀她坐下,娓娓细说道:

    “你父王常年驻守南境,我这身子想来你也是有所耳闻,向来不大好,这个家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陆琛也道:“这么早让你掌家的确是苦了你,可身为陆家的儿媳向来都只有迎难而上的道理。”

    他相信自己千挑万选的儿媳必不会有错,即便不能替陆氏一族继续光耀门楣,也能助着自己的夫君保住陆家八百年的荣耀。

    “云儿,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遇上了难处我与你母妃定会助你的。”

    听及于此,傅归云也不再推让,欣然领命:“儿媳必当竭尽所能,替父王、母妃掌管好这个家。”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

    夫妇二人满意至极,叶知澜命人取来碗筷,亲自盛了鸡汤邀叔嫂二人一道品尝。

    “味道真不错。”

    浅尝了两口,叶知澜便止不住的夸口:“没想到云儿你的手艺如此精湛。”

    “母妃谬赞了,是这鸡肉的肉质好。”

    傅归云也大大方方的跟着抿了两口。

    不得不说,这两万两银子的鸡炖出来的汤真是不一样。

    陆琛凝视着面前的鸡汤,只觉十分解气。

    那畜生自己忍了好几年都没敢动手,今日总算是让儿媳名正言顺的给炖了。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连着喝了两碗。

    陆临之瞧着王爷、王妃竟对碗普普通通的鸡汤如此津津乐道,也小心翼翼的端起了碗碟。

    可才抿了一小口,便听陆琛笑着说道:“倒是托了云儿的福,本王才有幸能尝到如此人间美味。”

    话落,面色立转严肃:“不过往后斗鸡走狗的事定是不能让那孽障再有。”

    听出鸡汤是三嫂炖了兄长的爱宠,陆临之心头不由得一凛。

    没想到如此温婉端庄的女子竟有这番胆识。

    那可是兄长的命根子呀。

    默默的睨了眼傅归云,他有些哭笑不得,强作镇定的陪着叔父喝了半碗鸡汤,之后便随他出门办差去了。

    叶知澜强撑着精神留下傅归云又叙了好一会话。

    直到精力实在不济,便命管事的嬷嬷寻来自己最为珍贵的箱子,赏赐了她不少东西才肯放她回了储贤宫。

    ......

    陆临初闷闷不乐的从长春宫出来,直接去了玉容居。

    此处是他为云苓和一双子女置办的小院,虽然离着内廷主院较远,稍显偏僻,可少了父王、母妃的唠叨,倒也不失为一方净土。

    刚刚坐下身,便见一名粉衣女子掀开珠帘,亲热的凑了上来。

    “怎么样,世子,铁夯果真是被傅家那位小姐炖了汤?”

    柔软的腰身轻贴到他身上,芙蓉娇玉般的面容处处透着天真无邪,不显半分妖娆。

    陆临初静静打量了她片刻,回来的路上总觉得储贤宫的事乃她所为,可看到她这纯洁无瑕的样子,又觉得她不至于如此狭隘。

    思来想去,只得将母妃宫里的事情先与她如实说了一遍。

    “世子就这样轻信了她?”

    云苓听得有些焦急:“她一个官家大小姐,会不识得铁夯如此名贵之物?”

    “她家里毕竟都是些读死书的,文绉绉,还一股子穷酸气,不识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瞧她这般着急,陆临初本想质问两句,可话到嘴边还是堵了回去,只是叮嘱道:

    “往后你带着卿辰、卿羽就在玉容居里安生过日子吧,别再去招惹她。”

    “世子这是何意?”

    云苓抬眸,眨闪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倍显无辜。

    “难道世子觉得是妾身故意为难傅家大小姐,给她难堪,才害死了铁夯?”

    理直气壮的质问,叫陆临初顿觉心虚,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如今她既已过门,我会设法替你求个名分,我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

    “名分?”

    云苓委屈的开始抽泣:“原来世子觉得妾身是为了贪图这些虚名。”

    才说一句,伤心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妾身虽不如姐姐那般才识过人,可也只盼着能讨世子几分真心,与世子不顾世俗偏见,轰轰烈烈的相爱一场,没想到世子竟将我当成了居心叵测之人,既然如此,妾身这就离去。”

    话落,做出立刻要走的样子。

    “我并无此意。”

    听她提及杜九娘,陆临初感伤不已,急得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我知道你的心思。”

    想到傅家那女子,陆临初微微蹙起了眉头:“可傅家那位连我的铁夯都敢杀,而且还不留痕迹,我只怕哪天她会对你不利,所以你还是离她远些。”

    “原来世子是因为担心妾身。”

    云苓这才高兴的靠回他怀里:“既然世子都发话了,妾身往后除了请安奉茶,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嗯。”

    陆临初听得很满意。

    只是自己的铁夯死了,总要寻出这幕后黑手才行。

    “王府上下除了我,别人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跑到储贤宫里去造次,究竟是谁敢如此行事?”

    陆临初闭眼陷入了沉思。

    “昨日卿辰病得厉害,妾身一直陪在他跟前照料,压根没有空隙顾及别的,所以也未察觉到院外的事情。”

    云苓思忖了片刻,忽然看向珠帘内:“呀,卿羽,世子,妾身听说卿羽昨夜偷偷溜去了储贤宫那边,会不会是这孩子又胡闹了?”

    陆临初顺眼望去,果见珠帘后面藏着一人。

    “羽儿,你出来。”

    他气得直接将幼女拉了出来:“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害死了爹爹的铁夯不说,傅家那位若是知晓你这般羞辱她,凭她那小肚鸡肠的心思,再告到你祖父祖母跟前去,能轻饶得了你?”

    陆卿羽出生时受过惊吓,打小就不会啼哭,也不会讲话,只是撅着嘴,鼓着圆溜溜的小眼珠子不停打量云苓。

    瞧着她这副神态,陆临初更加来气,上手便要打人。

    “卿羽她还是个孩子,世子怎生和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计较?”

    云苓急得赶忙拦了下来。

    “傅家大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如今既做了世子妃,就是卿辰、卿羽的嫡母,难不成就这点度量?若真是如此,就让她罚妾身便是,是妾身没有照看好卿羽。”

    “说得轻巧。”

    陆临初语气凝重道:“如今母妃将整个王府都交给她打理,就连漓阳城的事也要由她过问,她若想罚你,我如何护得住你?”

    “王妃竟然连封地的事都让她插手了?”

    云苓内心开始不停起伏:“她才第一日过门啊。”

    “母妃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

    陆临初自顾自的拉了幼女便要出门:“昨夜之事总归是我院里的人惹出来的,我这便带着卿羽去赔个不是,免得她生出嫉恨。”

    “可别让她伤到了孩子。”

    云苓显得无比担心。

    “她敢。”

    陆临初双眸一沉,云苓这才宽了心,试探着问道:“妾身专研了首新曲,世子今夜可会过来?”

    陆临初回眸一笑:“我对她并无半点兴趣,顶多是看在父王、母妃的份上与她相敬如宾,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自然会早些回来的。”

    “那妾身和小公子等着世子回来。”

    云苓面带和善的笑意,目送着世子远去,直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消失在眼帘深处,面上的笑容才逐渐僵硬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