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骆家村回来后,孤独忠就一直默不作声,大家也没有刻意的去打扰他,就连这几天一直缠着他的小十七、小十六都安静了很多。
晚膳后,孤独忠叫住了王太医和梅香说是有事情要请教一下,梅香想了想后把他们带到了自己房间外的小书房,这已是极私密的关系才会有的待遇。
“香儿小姐,这,这可能不太合适,是不是换个地方?”孤独忠既感动又颇为为难的问道。
梅香极自然的笑笑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们都是我的长辈、先生,去我的书房没人会说闲话。再者我的很多手稿、笔墨纸砚都在里面,用起来方便。”
当王太医和孤独忠坐在梅香那张大的有些吓人的会议桌旁时,内心是震撼及充满敬畏的。
梅香的房间应该是现在整个刘府占地最大的房间没有之一。布局跟孤独忠的房间类似也是套间的形式,占用了美妇人主院的三分之一以及整个西面,从外面看成一个“”形。
书房的建筑是最常见的方方正正的长方形,里面没有像皓月常规书房的摆设那么复杂,坐北朝南从大门进来后,入眼的就是一整面靠墙的书架密密麻麻的摆着很多书,各式各样的都有,但最多的是跟草药有关的。
书架的下面是一排高到大腿中部的带门的小柜子,里面应该是放着各式的杂物,因为他刚刚看到小三从其中一个柜子里面拿出了茶叶。
书架的前面是一张非常大的书桌,目测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长,半人那么宽。桌面上零零散散的摆着书和纸张。书桌后面是一个略高的木椅,嗯。符合梅香的身高。但是也不得不让人怀疑,小三隔着这张桌子能看到梅香的脸么?
书桌的左侧,也就是现在王太医和孤独大夫坐的这张竖向摆放的会议桌,比书桌还略大一些。桌子的四周摆着十把木椅,上面放着四套笔墨纸砚。
这张会议桌的的后方是一整面空白墙,什么装饰也没有,让人毫不怀疑是预留出来摆放书架用的。
因为书桌的右侧也就是这张会议桌的对面已经安安置好了一个通顶的书架。
入门的左侧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架古琴,第一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这应该就是那把让刘梅花嫉妒的面目全非的古琴无疑了。
入门的右侧直走是一淡蓝色绣着素雅小花的门帘,掀起门帘应该就是梅香的闺房以及传说中的那个常年有专人守着的吓死人的藏书室了。
“我说,香儿啊,你这是准备泡在书堆里了?”王太医强按下心里的震惊,故作轻松的调侃道。
梅香看了一眼还未完全收起眼里震惊的两位老人,想起那“暗无天日”的十年,心里莫名的一疼,左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腕上的佛珠捻动了起来。
两位老先生敏感的感受到了梅香情绪的起伏,相互对视一眼后,王太医急忙开口:“我只是看到这么多的书有些好奇,不回答也无妨的,无妨,不要为难自己。”
梅香低着头,左手快速的转动手里的佛珠。当手里的佛珠越转越慢,终于停在最初的那一颗时,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其实没有什么不方便和为难的,只是每次提起这个话题,心里莫名还是有些难过罢了。”
“关于我的身份和身世,师傅应该是最清楚的,孤独先生也应该听说过吧,”见两位先生点后,梅香接着说道:“从我启蒙起直到今年的三月份,所谓的‘历劫’结束,我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剩下的时间要么在后山挖草药,要么是独自去府衙卖草药。”
两位老先生内心再次震撼,梅香摆了摆手没有让他们开口,而是自己接着说道:“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还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喏,”用下巴指了指右侧的屋子,“那整间屋子都是。还有很多应该是被陈大他们给调换走了。”
“有一个时间段,应该是四、五岁的时候吧,只有每天睁开眼看到桌子上不同的书,才能劝自己也是有人爱的,也是有父亲的人。”梅香语气平静的像是说别人的故事,但是眼里露出的悲伤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那个人,我长到十岁,只见过一面,面容已模糊不清。我不知道我下次再见到他时......”
看到两位老先生面露不忍,梅香笑笑,“有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太不知足?饭开张口衣来伸手,有读不完的书教不完的先生,已经比皓月大多数的孩子幸福的多。娘亲放弃都城的一切只为了陪我长大,其实她心里比我还要苦,只是她从来不说罢了。”
“但是,人呀,就是这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呀。但是先生,什么又是我的责任?什么又是我的命?如果当时法智大师没有赶来,如果我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就一下,我就留在了那个世界。那皓月的这一切又与我何干?”
梅香原以为自己心甘情愿的已经接受了这一切,现在才发现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是有怨气的,是不甘心的。
门外靠在阴影的角度里的司徒逸冬听了这些话,心里更是一阵阵的发疼,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疼。他的女孩以前过的太苦,对,他的女孩。他愿意用余生来守护的女孩。
同样站在门外的美妇人已经泪流满面,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陈嬷嬷无声的拥着她,轻抚着她的背。
屋内的孤独忠望着面前的小女孩,小小年纪已经承担了太多,为了皓月,为了百姓。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
“香儿小姐,老夫没有其他本事,但是一般医术可以随你吩咐,回去后我立马写信给我认识的同僚以及开药堂的朋友们,向他们推荐骆家村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