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地稍坐了会儿，陆念还是决定识趣点，不要在这里打扰大家。
毕竟，哪怕是最慈爱的霍老爷子，也觉得白知梦是霍家一员。
“爷爷，我今天有点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陆念全程低着头。
这副模样惹得吴岚眉头紧皱，嘀咕道：“小家子气的样儿吧！”
陆念权当没听见。
霍老爷子威严地递过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低叹口气：“累了就好好歇着，去吧。”
没再看其他人，陆念应声上楼。
才刚踩上楼梯，就听那边白知梦不知道说了什么，鹦鹉清脆动听的鸟鸣声，伴随着骤然响起的欢快大笑响彻厅。
陆念脚步顿了顿，垂眼继续上楼，把暖色灯光下的欢愉丢在身后。
*
纤细的身形消失在二楼，深邃的眸底极快掠过什么。
“阿州，你在看什么呢？”
白知梦不满嗔他：“我在讲笑话呢，你又不认真听！”
“就是啊四周。”吴岚也笑着道：“一整晚都这么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咱们梦梦在，你还有时间想别的？”
说着暧昧笑笑，一副对两人关系心知肚明的样子。
白知梦俏脸微红，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眸光轻转，霍司州淡淡“嗯”了声。
忽然起身：“忽然想起还有工作，我先失陪。”
“阿州。”白知梦一愣，抬眼看他。
眼底不自觉带上点委屈的泪光。
所以他饭后坐在这里，根本不是陪她聊天，而是在等陆念回来吗？
现在陆念回家了，他就不装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一刻也不能多呆吗？
在他眼里，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委屈涌上心头，白知梦眼眶泛红。
一时冲动下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带着点倔强问：“就不能明天再处理工作吗？陪我聊会儿天，好不好？”
垂眼看看被她攥紧的袖口，霍司州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工作比较急。”
他说：“改天。”
说完毫不留情地挣脱，上楼去了书房。
看着他冷酷无情的背影，白知梦缓缓收拢空了的手掌，搓动着手指，眼睛还是忍不住更红。
几乎控制不住要哭出来。
“哎呀司州这孩子。”
吴岚左右看看：“什么工作这么要紧，梦梦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多待会儿。真是的……不解风情。”
白知梦更委屈了。
低着头闷声道：“阿州要为霍氏负责，忙一些也是正常的。”
“那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吴岚愤愤：“聊会儿天能耽误多大功夫。”
是啊。
聊会儿天能耽误多久呢？
他现在连这点耐心都不愿意给她。
白知梦再也忍不住，一大颗泪珠滚落，滴在她膝盖上。
霍老爷子沧桑睿智的眼眸扫过她，在心中无声叹息。
转而对吴岚沉声道：“好了，你少说两句。”
吴岚讪讪，到底没再说什么。
*
聚餐时吃得烤肉有点咸，陆念洗完澡后就觉得口渴。
本来不想再出去打扰别人，没想到忍了很久，不但没睡着还越来越渴。
只能硬着头皮去倒水。
拉开房门，她侧耳听了听动静。
确定厅已经没人才松了口气，去厨房喝了杯温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上楼。
路过书房，没有关紧的门缝里传来霍老爷子的声音：“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霍司州平静反问。
“还跟老头子装糊涂。”
霍老爷子瞪他一眼，怒道：“我不信你没看出来，梦梦对你的心思。她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身体又不好。为了你独自跑到首都上班，为的是什么？”
“爷爷，我结婚了。”霍司州提醒。
“臭小子，还用你提醒？就是因为你结婚了，才更该给个决定。”
霍老爷子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就生气，拍着轮椅骂他：“不想变成你爸那样的混账，就早点给我处理干净。不清不楚的，像什么样子。”
“爷爷您别操心。”
霍司州眼皮都没抬，翻了页文件，淡声：“我心里有数。”
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气得霍老爷子恨不能给他两下。
怎么看孙子这样怎么不顺眼，霍老爷子眸光微转，故意道：“家里都知道，你从小对梦梦丫头就不一样。念念是个好姑娘，你真喜欢梦梦就别耽误人家。该离婚离婚，该给补偿给补偿，早点说清楚，别让人家跟你耗费青春。”
离婚？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清楚早晚会走到这一步，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陆念的脑袋里仍旧忍不住“嗡”一声。
心神失手，手上的玻璃杯脱落，砸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谁？！”
一声冷喝响起，霍司州猛然拉开书房门。
陆念穿着真丝睡衣，显得整个人更加纤细柔弱。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脸色惨白惨白。
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想哭，眼底却没有半分水光。
“抱，抱歉。”
喉头哽咽一下，陆念干巴巴解释：“我，我倒水路过，不是故意偷听打扰。我，我我先回房……了。”
说完，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她匆匆扭头回房。
卧室的房门关上，她才两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上，回想霍老爷子的话。
原来，就连霍老爷子也知道，霍司州心里的人是白知梦。
当初霍司州跟她结婚，本来就是为了让霍老爷子安心。
如今老爷子亲自开口，劝他离婚，没了这层束缚，霍司州一定很乐意吧。
该庆幸他们瞒得好，除了霍家人几乎没人知道这场婚姻的存在，等悄无声息离了婚，白知梦就能风风光光嫁进霍家。
她那么优秀美好，值得一场盛大的婚礼，绝对不会像她这样不明不白地领证就住进霍家。
毕竟，她这样的妻子是见不得人的，只会给霍家丢脸。
白知梦这样的妻子却能让无数人赞叹羡慕，称赞是天作之合。
偷来的幸福终有归还的一天，错轨的人生也要被纠正了。
她应该庆幸，这场短暂的婚姻挽救了陆爸爸的生命，如今她跟安向南达成合作，很快会有自己的事业。
一切似乎都发生得刚刚好。
可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