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薛小姐是未来霍太太,为了友谊低声下气这么久。有些人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下这种狠手。”
“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
“我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薛小姐,你的身份何必受这种委屈呢?”
“宝宝也是生命,这是杀人吧?”
“让她坐牢!”
“让她坐牢!”
群情激愤下,众人目光恶狠狠盯着陆念和安柚子,仿佛她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迎着这些充满厌恶的目光,陆念心口一跳,忍不住后退两步。
安柚子也脸色煞白,不敢再说话。
她毕竟是个柔弱女孩,面对这样的场景怎么可能不害怕?
更何况,这些人看起来,像是恨不能动手打她们。
慌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霍总来了。”
激愤的情绪稍微缓和,围堵的人墙分开一条缝,露出站在外面的男人。
他冷淡矜贵,穿过人群时还有种分花拂柳般的优雅。
那张脸冷峻淡漠,喜怒难测。
看到他,陆念的眼泪止不住涌出来,下意识喊了声:“霍总!”
像是抓住了主心骨。
她的声音哑了,张嘴发出的动静细不可闻,嘶哑难听。
在人群的嘈杂中,霍司州却准确捕捉到这点动静,黑曜石般的眼睛准确投射过来。
“霍总。”
眼泪流得更急,陆念下意识张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从来没想过要做这种事情。
别说害薛巧巧的孩子,她连破坏他们的感情都没想过。
千言万语堵在心头,陆念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想让他相信她。
然而男人那冷淡的眸光,像是初春刚解冻的溪水,冷冽而无情地从她脸上流淌而过,没有半分停留。
才刚回暖的心陡然下沉,坠入更深更冷的寒潭。
陆念的嘴唇颤了颤,发不出声音。
“司州,我好痛……”
哭着抓住男人的裤脚,薛巧巧哽咽:“我们的宝宝,是我没有保护好宝宝……怎么办?司州,我好害怕,我好痛……”
她的手沾着血,在男人剪裁精良的西装裤脚留下一个血手印。
向来洁癖的男人却没有半分反应,二话不说俯身将她一把抱起来。
“别怕,有我在。”
嗓音低沉,霍司州冷冷吩咐:“今天的事情不准传出去半个字。”
是要封锁消息了。
事关霍氏名誉,在他骇人的气势下,其他人不敢多想,匆忙点头应声。
见他要走,薛巧巧忙抓住他,不甘道:“司州,有人要害我们的宝宝……”
“放心。”
霍司州眉眼不抬,冷冷道:“我会给你交代。”
他向来一言九鼎,听到他的保证,薛巧巧悬浮的心落了实处。
眼底深处闪过得意,很快又换上依恋信赖。
啜泣着靠在男人怀里,哭着说:“司州,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陆念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那颗被冰冻的心却在此刻恢复知觉,那么冷却还要跳动。
每一下跳动,就疼得她肌肉抽搐,疼得她摧心伤肺,疼得她不能呼吸。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想,霍司州从她脸上扫过时的眼神。
冰冷,无情,残忍,冷酷。
他不相信她。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一股强大到无法抵挡的痛意骤然如洪水崩塌,山呼海啸着席卷她的全身。
身体晃了晃,陆念几乎站立不稳。
他不相信她啊。
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那么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女人。
疼。
疼得想哭。
眼眶却干涩,涌不出半滴泪水。
世界天旋地转,一切事物扭曲成光怪陆离的模样,似乎都在嘲笑她。
在奢望什么呢?
难道还敢奢望,他会像从前一样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住所有恶意,拯救她吗?
别做梦了。
那可是他的孩子。
他的血脉出事,他没生撕了她就足够仁慈了,她竟然还敢有这样的妄想。
脑袋里一团乱麻,陆念下意识想跟上他们的脚步。
踉跄两步,险些踩空跌倒在地上。
见状,周围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反而像是看到瘟疫般,飞快躲闪开。
冷笑着看她摇晃摔倒,甚至要鼓掌叫好。
一股深切的冷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陆念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心头苍凉,一颗泪珠不知道从哪儿挤出来,粘在她潮湿的眼睫上,摇摇欲坠。
“念念!”
还是安柚子不管不顾,挣脱别人的阻拦冲过来。
满脸关心地看着她,高声问:“念念,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陆念茫然地看着她。
安柚子离她很近,捧着她的脸生怕她出事。
她却觉得好远。
安柚子的脸离她很远,声音很远,周围的一切都离她无比遥远,似乎隔着某个时空破碎传递到她的面前。
“我,我没事……”
良久,陆念才轻轻出声,像台老旧的机器人。
低声说:“我得去看看。我……去看看。”
推开安柚子搀扶的手,她谁也没看,自顾自追了出去。
*
医院走廊上,霍司州静静站在那里,肩背挺直。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没有点燃。
他神色依然很冷,特别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陆念靠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痴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阵抽疼。
看得眼眶都酸了也不肯眨眼。
她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只知道这样看着他,自虐一样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终于,门开了。
解下口罩,医生的表情颇为沉重:“抱歉霍总,我们尽力了,孩子没有保住……”
“嗡”一声。
陆念的耳朵中陡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耳鸣,世界末日般一切支离破碎。
她晃了晃身体,艰难扶住墙壁。
努力集中注意力,也只零星听到一点断断续续的医生声音:“……身体影响……不能受刺激……以后都要……恐怕……艰难……”
她努力分辨,恍惚中拼凑出一点信息。
薛巧巧的孩子没了。
她的身体受到影响,不能再受刺激。
还有呢?
什么艰难呢?
是生育艰难吗?
陆念张了张嘴,眼泪流了满脸。
恰好这时,霍司州黑冷的眼眸转在她的脸上,将她狼狈的姿态收归眼底。
陆念想说点什么,话到了喉头却吐不出一个字。
眼前一黑,身体朝着地面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