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陆念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
她的眼睫剧烈颤抖着,巨大的羞耻感让她很不能立刻逃离。
霍老爷子或许无意羞辱她,只是想避免任何不稳定因素。
这些字眼却像是利箭,正中她的心脏。
提醒着她,她既是负累,也是霍司州人生的污点。
“您误会了。”
嗓音干涉,陆念艰难:“我跟霍总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有些说不下去。
该怎么说呢?
说霍司州根本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成个玩意儿?
还是说她没那么重要?
霍老爷子未免太看得起她。
自嘲笑了笑,陆念艰难道:“我不会,也没有资格影响霍总光辉的人生。您放心,我是霍氏的员工,只想好好为霍氏工作,没有其他的想法。”
“至于钱。”
看着面前的支票,陆念的眼眶发红。
忍住喉头的哽咽,她说:“我承认我家境窘迫,称得上家徒四壁。我也相信困境都是暂时的,我能凭借自己,改变这种情况。”
“爸妈养育我长大,如今该是我为他们撑伞。”
将支票退回去,陆念声音轻而坚定:“他们一定不希望,自己养大的孩子,会这样轻易弯下脊梁。”
说她倔强也好,愚蠢也罢。
陆念就是不想接过这张支票,仿佛拿了这笔钱,以后她的腰就再也直不起来。
最艰难的时候,霍司州给了她尊严。
如今陆爸爸的手术费用有了着落,她难道反而要把尊严扔在地上践踏吗?
陆念不再多想,起身重重朝着霍老爷子弯腰。
“霍老先生,感谢您的看重。”
她眼眶通红:“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恍如实质般的目光压在她的身上,令人呼吸不畅。
心里七上八下,陆念也不知道霍老爷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算是什么东西,敢忤逆这样身份的人?
只要他想,可以轻易让她生不如死。
一片沉寂。
“老爷子。”
管家无声无息站在门口,低声:“少爷找陆先生有事。”
陆念心头发紧。
短暂安静后,霍老爷子不辨喜怒的声音响起:“去吧。”
她长长地吐出口气。
*
陆念离开后,书房里一片安静。
霍老爷子忽然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倒是个有骨气的。”
想到陆念清明的目光和纤细身形,管家忍不住接口:“身世可怜,陆先生也不容易。”
“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是个男人……偏偏司州还不顾危险护着。”
双眸微闭,霍老爷子眉头皱了皱:“这孩子倒是有点眼熟,仔细想又想不起来。人老了,记性不行了。”
“兴许是长得好的,多少有些像。”
管家笑了下,又问:“薛小姐送的观音……”
“放仓库里。”
无所谓应了声,霍老爷子神色淡了些。
但凡用心些,就该知道他一向不信这些。
对比陆念投其所好的礼物,这玉观音更叫人心里有些不适。
不由道:“沉不住气,虚荣,有野心偏偏浅薄愚蠢。要不是肚子里有了霍家血脉……”
霍老爷子没再说下去,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的不满。
薛巧巧很可能是霍司州未来的太太,管家不好评价,只能笑了笑安慰道:“好歹对少爷用心。”
霍老爷子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
被佣人带到门口,陆念抬眼看去。
想象中的身影没有出现,反而是春风得意的薛巧巧站在灯下,冲她招招手。
“巧巧?”
陆念愣了下,迟疑:“不是说,霍总有事找我吗?”
“司州找你?”
薛巧巧皱眉。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忙调整表情,语调暧昧:“还不是我求他……我关心你嘛。”
脸上带着娇羞,像是想起什么令人害臊的事情,捂着脸说:“我毕竟还没嫁进来,担心你也不方便,就拜托司州帮我找你。念念,你没事吧?爷爷找你干嘛?”
眼神中带着探究。
“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为霍总办事。”
陆念恍然。
也对,霍司州怎么会关心她的状况?
心底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一闪而过。
她感激地伸手抱抱:“谢谢你啊巧巧,这么忙还记着我。”
“跟我气什么。”
薛巧巧微笑:“你别怪我招待不周就好。”
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她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角色,站在霍家老宅这样的地方也丝毫没有不适应。
扬头挺胸,容光焕发。
陆念想,她这辈子大概永远不可能像薛巧巧一样,落落大方,游刃有余。
心底带着几分羡慕的酸涩,更多是发自内心祝福。
“你今天忙嘛,没关系的。巧巧,看你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
薛巧巧忍不住冷笑一声。
“念念,能得到你的祝福我真的好高兴。”
虚伪笑笑,薛巧巧意味深长:“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会永远祝福我的,对吧?”
“当然。”
陆念毫不迟疑应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巧巧,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那就好。”
薛巧巧满意笑了:“我相信你,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谁让我们是最好的闺蜜呢。”
*
目光扫视,霍司州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呀。”
换上笑容,薛巧巧满脸无辜:“司州,你在等别人吗?”
“陆念呢?”
霍司州冷声:“没过来?”
“念念吗?”
薛巧巧神色如常,笑着说:“我刚刚看到有车来接她,她就上车走了。开车的男孩子又高又帅,我怕打扰到她,就没打招呼。”
霍司州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又高又帅?
怕不是安向南吧!
嘴上说对感情不感兴趣,目前只想工作赚钱,身体倒是诚实得勾三搭四。
果然就不该相信她!
心口莫名烦躁,霍司州黑着脸满身冰寒。
薛巧巧没发现一样:“司州,你找念念有事吗?我也有点担心她的情况,不然给她打个电话……”
“不必。”
咬牙切齿,男人寒声嘲弄:“担心她?担心打断她的好事吗?”
“也对,打扰别人谈恋爱太不对了。”
眼底闪过得意,薛巧巧趁机靠近。
软软地贴着他小声撒娇:“喝了点酒头有点痛,司州,我们回家好不好?”
身体微僵,冰冷的视线扫过她。
霍司州沉默着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