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心底发慌，忐忑地绞紧手指：“霍，霍总……”
男人轻轻抬眼。
浓密鸦黑的眼睫下，那双黑眸比雪水还冷。
陆念被看得一颤，手臂不小心打在桌面礼物上。
满满当当的礼物盒小山，地震崩塌般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试图伸手去捞，却有更多盒子从她胳膊缝隙掉出去，顷刻间陆念出了一脑门汗。
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狼狈成这样，霍司州冷冷淡淡地站在两步外，满脸清冷，衣冠整洁。
逼退差点滚出来的泪珠，陆念草草把礼物全都塞进了箱子里，笨拙地把大箱子塞到了办公桌底下。
勉强看不到那凌乱的场景，她轻出一口气。
“抱歉霍总。”
看一眼男人，她有片刻的恍惚。
似乎总是这样。
不管她陷入多么狼狈的境地，他总是这样高贵整洁地站在一旁，冷眼看她尴尬丢脸。
明明站得很近，却总觉得两人之间横跨银河。
这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现实。
心思浮动间，男人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靠近。
刚出了点汗，陆念慌忙后退两步，生怕自己玷污了他。
正对上男人略带嘲弄的眼神。
她张了张嘴：“我不是……”
不是躲他。
霍司州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指尖矜贵地将明信片压在桌上，他的声音没半分温度：“陆助理，这里是办公室，不是让你摆摊的地方。”
顿了顿，他说：“更不是让你卖弄自己有多受欢迎的相亲市场。”
陆念的脸一下子惨白。
没什么比这句话更羞辱人。
她的眼眶中飞快盈上眼泪：“我没有，我也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多……”
“处理好。”
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霍司州冷冷道：“下班后，随便你怎么炫耀你有多少男人女人爱。”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念站在工位上，脸色青青白白。
同事们的目光像是刀般刮在她的身上，窘迫难堪，伤心难过。
“陆年，你没事吧？”
安柚子担心，小声：“霍总吃火药了？说话也太歹毒了。”
“是我做错了事情。”
红着眼睛，陆念低头工作。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面前的A4纸上，氲开大片水渍。
视野一片模糊，她用力擦了擦眼睛。
电脑上软件响了起来，闫雪的经纪人发来消息：那件礼服不行的啦，我们小雪可不穿这种没档次的衣服。L家限定款勉勉强强吧！
“L家限定款，她配吗？”
安柚子恰好看到，脱口道：“疯了吧？L家限定款平常都是什么人穿？大牌影后影帝，顶级流量。她一个主持人也配？”
“闫雪吗？”
同事听到，同情地看了陆念一眼：“没办法，她业务能力不错，前段时间又火了一把。最主要的是……她是霍总女朋友推荐过来的，我们这些小员工，得罪不起的。”
陆念一愣。
霍司州女朋友推荐来的？
“她就算是霍总亲妈推荐的，也不能这么刁难人吧？”
安柚子愤愤：“折腾好几天了，连化妆间和休息室的地毯都换了个遍。看看陆年，本来就瘦，现在这小脸成什么样了。我看她就是看陆年老实，故意为难她。”
“陆年，不然你去找霍总商量下……”
琳达和闫雪双重施压，陆念这段时间有多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
话刚出口，想到刚才霍司州的态度，同事眼底闪过怜悯：“不然找琳达帮帮忙。跟琳达低个头，说几句好话就是了。”
陆念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闻言勉强笑笑：“我现在还好……谢谢，我会考虑的。”
心底有种莫名的执拗，她不想就这么屈服。
不管要求有多难，情况有多复杂，她都想漂漂亮亮完成。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谁置气，又或者想证明什么。
陆念转头开始联系L家的工作人员。
*
“司州，你还在加班吗？”
脚步轻快，薛巧巧提着饭盒进了办公室，温柔笑道：“我来给你送饭，不会打扰到你吧？”
“公司有食堂。”
眉心微蹙，霍司州冷声道：“没必要送饭。”
这冷冰冰的态度，仿佛不论是美女还是野兽，在他眼里都是木石。
薛巧巧见过他亲吻陆念时候的样子，感受到他的冷淡只觉得征服欲更胜。
不男不女、又土又瑟缩的陆念都可以，她凭什么不可以？
“可是我想给你送饭，我想来见见你。”
娇羞低头，她抬手捂住小腹，轻声说：“宝宝一定也想来看看爸爸，宝宝也想爸爸了，对吗？”
霍司州眉眼间溢上几分讥诮。
不到两月的时间，孩子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过是个小豆芽大小，连基本的思维都没有。
更别提会想爸爸了。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化着淡妆的薛巧巧嘴角含笑，低眉时其实没多少母性的光辉，反而妩媚的眼睛下垂，露出点不符合她性格的乖巧。
更像陆念了。
刻薄的话吞了回去，霍司州忽然淡淡道：“你跟陆念，是好朋友？”
心头一跳，薛巧巧打量着他的神色，斟酌道：“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她女扮男装，平常没什么朋友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还是说，突然想告诉陆念了？
不管哪个，都是非常糟糕的情况。
心底非常紧张，薛巧巧找补：“我们是很好的闺蜜，平常有什么都会跟对方分享。这次、这次跟你的事情，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你是她上司，打工人都不会喜欢老板的。等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再告诉她好吗？”
她担心不已，霍司州的心思却根本不在她身上。
随口“嗯”了一声，男人沉默不语。
“司州，先吃饭吧。”
薛巧巧忙转移话题：“按时吃饭对胃好，我和宝宝都希望你能健健康康。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你和宝宝平安健康。”
故意憋红脸颊，拿出自己十二万分演技。
精挑细选了自己最好看的角度，薛巧巧媚眼如波、情意如丝，缕缕厮磨：“司州，你和宝宝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海，落在她最满意的右脸上。
在薛巧巧暗暗欣喜时，男人嗓音凉凉地问：“既然这样，她有……前男友，或者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