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敞的房间内,暖暖坐在床上,眼睛瞪得圆圆的,张着小嘴儿,手指着对面的阿昭,哭得稀里哗啦。

    阿昭披着头发,手足无措地将裤子挡在两腿间,脸涨得通红。

    “谁让你进来的?你.....你怎么能扒我裤子?”

    暖暖用袖子抹了一下泪,一脸无辜。

    “我......带了好吃的给你,看你睡得正香,就想放床边嘛,谁知道不小心洒你裤子上了。

    我怕你生气,就想帮你换条裤子嘛。”

    暖暖过了刚开始的惊吓阶段,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满脸崇拜。

    “阿昭姐姐,不,阿昭哥哥,你为什么一晚上就从女孩子变成男孩子了?

    你是这么做到的?可不可以教教我?我也想变成男孩子。”

    阿昭......

    笨蛋!

    女孩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成男孩子?

    暖暖见他不说话,又转身看向床脚坐着的阿好。

    “阿好姐姐,你也会变吗?哎呀,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阿好哥哥了?”

    嘴上说着,她手脚并用爬向阿好,伸手去扯阿好的裤子。

    手还没碰到阿好的裤子,就被阿昭愤怒地拉住了。

    暖暖满脸不解,“阿昭哥哥?”

    阿昭板着脸,嘴唇翕动,半晌方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笨蛋!”

    暖暖顿时不乐意了。

    “暖暖才不笨呢,阿昭哥哥坏,哼,再也不和你玩了。”

    她说着就要从床上爬下去,转头却看到门口站了一群人。

    暖暖笑嘻嘻的伸手,“县主姨姨,你快来看啊,阿昭姐姐变成阿昭哥哥了。”

    “住口。”

    阿昭对上顾楠投过来的目光,小脸一白,更加手足无措了。

    “县主姨姨,我还想看看阿好姐姐是不是也变......”

    “我的小祖宗啊,你快别说了。”

    素月急忙冲进来,一把捂住暖暖还在叭叭的小嘴儿,抱着她往外走去。

    没看到旁边地上跪着的严氏身子都已经摇摇欲坠了嘛。

    素月抱着暖暖走到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拍了拍暖暖的后背,让她先去找姐姐们玩。

    昨日要不是阿昭一路悄悄跟着陈广立,也不会顺利找到关暖暖的地方,更不用说是阿昭带着暖暖爬窗户,一路将暖暖救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严氏为何要让阿昭假扮女孩子,混进女子学院,但冲着阿昭救了暖暖这件事,她也不能不管。

    素月小声道:“县主,要不咱们出去说话,别吓着两个孩子了。”

    顾楠收回打量阿昭和阿好的视线,看向严氏。

    “起来吧,我们去前厅说话。”

    一行人到了前厅。

    没等顾楠发问,严氏苍白着脸再次跪在地上。

    “我并非故意欺瞒县主,实在是有不得以的苦衷,还请县主恕罪。”

    顾楠眉心微拢,“有什么话你起来说,不用动不动就跪。”

    严氏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素月着急的催促,“严姐姐,你有什么苦衷快和县主说啊,你不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上你。”

    严氏垂在膝上的手颤了颤,然后无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似乎陷入极大的纠结之中。

    顾楠静静看着她,并没有催促。

    许久,严氏闭了闭眼,双手放在地上,额头触地,声音悲愤。

    “先前和县主说的家中出身商户,来京城寻亲却遇上土匪,是我情急之下编造出来的谎言。

    我并不是出身商户,而是朔州卫指挥使姜学功大人的二儿媳,我的夫君是姜家二郎。

    我带的两个孩子,阿昭是我大哥大嫂的长子,姜家的嫡长孙姜昭,阿好是我和二郎的长子,他的真名叫姜浩。”

    “我姜氏一门忠心耿耿,却惨遭奸臣陷害,几乎满门被屠,如今却还要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严氏抬起头来,双眼红得犹如滴血一般,声音凄厉。

    “天道不公啊,求县主为我姜家做主,还我姜家人一个公道。”

    早在严氏说出朔州卫指挥使几个字时,顾楠就惊得倏然站了起来。

    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撞到旁边的椅子,吓得素月连忙上前扶住她。

    顾楠反手一把抓住素月,连声道:“快,去请我哥哥过来。”

    素月去请叶崇扬的时候,顾楠上前将严氏扶起来。

    “不瞒姜二夫人,我哥哥最近正在奉命调查姜,吕两家之案,姜二夫人有任何冤屈,可以直接向我哥哥说明。”

    严氏怔怔看着顾楠,嘴唇颤抖的格外厉害。

    “县主相信我们姜家是冤枉的?”

    顾楠点头,“当然,我夫君说姜指挥使向来忠心,姜家两位公子也是少年英雄,绝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

    夫君来信说他已经为姜指挥使和两位公子收敛下葬,待尘埃落定,姜二夫人可以回去祭拜。”

    严氏怔怔看着顾楠,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整个人深深朝着顾楠跪了下去。

    “多谢将军大义,为我夫君,大伯和公公收尸,让他们能入土为安。”

    顾楠伸手扶住她。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和我哥哥已经在大殿上为姜家人喊过冤。

    你放心,陛下如今让我哥哥调查此案,现在朔州一战的所有将士都还没封赏呢。

    陛下说等查明了真相,再行封赏。”

    严氏并不知道这件事,顾楠和叶崇扬在大殿上为姜家说话的时候,她正在女子学院照顾生病的阿昭和阿浩。

    且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注意,她甚至不敢让假扮女孩的阿昭和阿浩出房门。

    她自己更是不敢随意打听和姜家有关的事。

    此刻听到顾楠这么说,严氏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原来.....原来有人相信姜家,相信我公公和我夫君他们是冤枉的。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家通敌卖国,我们家该死。”

    严氏踉跄着走到门口,朝着西北的方向跪下,朝天哭喊道:“公公,大哥,大嫂,夫君,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我们姜家有沉冤昭雪的希望了,有人相信我们是清白的,是冤枉的了。

    以后我可以不用再带着阿昭和阿浩四处躲躲藏藏了,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让那些害了我们姜家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姜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顾楠也跟着哭成了泪人,并没有上前劝姜氏。

    一个人在黑夜里匍匐爬行了许久,突然看到了一抹光亮。

    乍然看到希望,所有紧绷的压力都要释放出来,人才能更清醒。

    叶崇扬不知何时过来了,红着眼眶在门口站了许久。

    他在路上就已经听素月说了事情的经过。

    直到严氏哭声逐渐小了,叶崇扬才进门,虚扶了一下严氏。

    “姜二夫人可以和我们详细说说朔州城破的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严氏想起那日发生的事,顿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射出滔天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