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哭,我不死。”

    这话犹如钥匙一般,话音一落,立刻将暖暖的啼哭开关给锁死了。

    小丫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边吸溜着鼻子,一边扑上来,两只小胳膊紧紧搂住了萧恪的脖子。

    “说好了,不许反悔哦。娘亲说过,说话不算话的人要被打屁股哦。”

    谁敢打他的屁股?砍死他全家!

    萧恪眉峰微挑,眼中阴郁之气乍然外泄。

    对上小丫头圆溜溜的葡萄眼,泫然欲泣的神情,顿时太阳穴往外鼓得更加厉害了。

    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反悔。”

    “太好了。”

    暖暖顿时高兴地欢呼,转头看向萧怀恩。

    “小哥哥,你能惩罚我怪叔叔哦,他已经答应我不替别人受惩罚了。”

    萧恪脸色一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不替了?”

    “刚才啊,你答应我不死了。”

    “我那只是.....”

    “怪叔叔你难道要反悔吗?反悔就让我娘打你屁股。”

    “她敢!”

    “娘亲当然敢啊,她打我屁股打得可疼了。”

    暖暖一副怪叔叔你最好不要反悔,不然我娘真的会打你屁股的模样。

    萧恪咬牙咬牙再咬牙,沉默了。

    暖暖笑眯眯地伸出小手捧着萧恪的脸,亲了他一口。

    “我就知道怪叔叔最好了,我饿了,咱们去吃东西吧。”

    然后转头看向萧怀恩,窝在萧恪怀里摆摆小手。

    “小哥哥,我们商量好了,就不打扰你了。”

    萧怀恩也学着她的样子冲她摆了摆手。

    顾楠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回去。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谁也没想到不分场合,随地大小狂的萧恪居然被一个还不满四岁的小丫头给压制住了。

    萧恪不出来阻拦,事情自然就顺利多了。

    萧怀恩起身宣布,“太皇太后陈氏,勾结朝中大臣,豢养私兵,图谋不轨。

    念其主动承认,即日起褫夺其太皇太后尊号,长住皇陵,无诏不得回京。

    另着兵部尚书即刻派人前去西北,接手私兵营,兵部侍郎叶崇扬重新调查豢养私兵一案。

    凡是牵扯其中之人,一律严惩不贷。”

    兵部尚书及叶崇扬立刻上前领旨。

    承恩公以及刚才为萧怀礼和太皇太后说话的人个个面如菜色。

    前些日子调查安郡王的时候,他们这一派不少大臣被揪了出来,抄家灭族的都有。

    这才消停几日,又要来一波?

    一时间人人自危,没人敢站出来替太皇太后求情。

    太皇太后倏然站起来,紧紧攥着拐杖,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苍白,她双眼圆瞪,眼中射出不可遏制的怒火。

    喉咙里更是发出吼吼的怒喝声,犹如一头愤怒的母狮子一般,既绝望又不甘。

    原本还寄希望于萧恪能压制萧怀恩一二,没想到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靠着哭嚎把萧恪给压制住了。

    哪里来的小贱丫头?

    是了,是顾楠带进来的。

    太皇太后恶狠狠瞪向顾楠,这可是怀礼的接风宴啊,怎么能任凭顾楠乱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进宫?

    还任由那小丫头哭闹插手朝中大事,将这个朝堂视同儿戏一般。

    是了,顾楠那个贱人定然是故意的,故意羞辱报复她和怀礼,为萧彦那个野种报仇。

    太皇太后满心愤怒,喉头突然涌入一股腥甜。

    噗。

    她浑身一颤,突然喷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两眼一翻,直直往前栽去。

    “皇祖母。”

    萧怀礼脸色一变,一把扶住她,将她扶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厉声吼着。

    “太医呢?快叫太医。”

    萧怀恩也有些紧张,一边吩咐内侍去叫太医,一边绕过龙案,走向太皇太后。

    下方的萧恪正低头看着暖暖吃东西,抬头看到太皇太后的模样,脸色一变,快速跑了过来。

    此时的太皇太后嘴唇发紫,面色却潮红,双眼也开始有些涣散。

    萧恪又扫了一眼太皇太后吐出来的血,脸色瞬间阴郁至极。

    “是中毒。”

    顾楠已经起身,本要过去看看情况,听到萧恪的话,顿时又停在了原地。

    已经走到她前方的叶崇扬忽然返回来,扯住她的袖子上下打量。

    低声吩咐温嬷嬷,“先看看我妹妹有没有事。”

    温嬷嬷不动声色上前为顾楠诊,片刻轻轻摇头。

    “公子放心,县主刚才入口的所有东西,奴婢都检查过的。”

    顾楠和叶崇扬松了口气,脸色却依旧沉重。

    尤其是叶崇扬,这场宴会是他负责的,所有的用具和吃食都十分小心,太皇太后怎么会中毒?

    另外一边,萧恪将太皇太后扶起来,从身上摸出一颗解毒丸塞进太皇太后嘴里。

    旁边的萧怀礼却满脸愤怒,大声质问萧怀恩。

    “皇祖母都已经亲口悔过,陛下又何必这般狠辣,要用这样狠毒的方式来处置皇祖母?”

    萧怀恩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恍神一瞬间,下意识反驳。

    “朕没有,不是朕让人下的毒。”

    萧怀礼一脸不信,“不是陛下又是谁?若没有陛下的允许,谁那么大胆敢在宫里向皇祖母下毒?”

    顿了顿,他又换上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若是容不下皇祖母还有臣,直接说就是,皇祖母已经诚心悔过,自请禁足皇陵。

    臣也可以不要任何封赏,陪着皇祖母住在皇陵,只求陛下能饶皇祖母一命。”

    萧怀恩毕竟年纪小,被他这番话激得有些生气。

    “朕说了,朕没有给皇祖母下毒,也没有想过要杀他,怀礼堂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怀礼重重叹了口气,膝行到几乎半昏迷的太皇太后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掉下两滴泪来,然后额头触地,行了个大礼。

    “臣没有任何意思,臣只是想余生好好孝顺皇祖母,求陛下给臣和皇祖母一条活路。”

    这话令在场很多人脸色都变了,殿内的形势也瞬间发生了转变。

    以承恩公为首的一部分大臣,甚至还有一些宗室纷纷出列,纷纷跪倒在地。

    “太皇太后罪不至死啊,平西郡王又刚立下军功,陛下何至于赶尽杀绝啊。”

    “求陛下给太皇太后和平西郡王一条活路。”

    一片请命声中,萧怀恩气得小脸通红,整个人险些跳起来。

    顾楠心中一沉,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绝不能让萧怀礼将太皇太后中毒的事扣在陛下头上,不然陛下会落个残害祖母,心狠手辣的名声,就是其他臣子,恐怕对陛下也会觉得唇亡齿寒。

    她转头看向叶崇扬,当务之急是要揪出下毒的人,还陛下一个清白。

    可宴会是哥哥主办,不管下毒之人是谁,要追究责任,哥哥都难逃其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