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我的福星呢。”

    萧彦的声音低沉,带着浅浅的笑意,落在顾楠身上的眸光湛湛。

    顾楠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她也不想笑,可他说我是他的福星呢。

    她垂眸绞着手里的帕子,只觉得心里有甜甜的泡泡在乱窜一般。

    秦太后被这句话十分满意,笑着瞪了萧彦一眼。

    “你能说出这番话,可见还有得救,以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无故欺负楠楠,我定然饶不了你。”

    萧彦深深看了顾楠一眼,摸了摸鼻子,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秦太后见他目光几乎要粘在顾楠身上一般,笑眯眯地起身离开了。

    顾楠被萧彦看得浑身不自在,坐直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忍不住低声问:“王爷在想什么?为何这般看着我?”

    萧彦弯了弯唇,“在想我的运气不错,娶到了一个冰雪聪明的王妃。

    不仅能故布疑阵,还能和我心照不宣,哪怕没有事先商量也能联手打一场漂亮的仗。”

    顾楠被他夸得有些羞涩,下意识脱口而出。

    “王爷才是心细如发,反应机敏。”

    “嗯,我觉得王妃说得十分有理。”

    顾楠错愕一瞬,抬头看着他。

    见他斜斜靠在椅子里,修长的双腿肆意伸直交叠在一起,单手支着下巴,漆黑的眼眸里泛着骄傲自得的笑意。

    见她神色错愕,萧彦精致的凤眼微微上挑。

    “原来王妃只是随口一说,不是真心夸我么?”

    哪有人像他这般自大的。

    顾楠没忍住,扑哧笑了。

    这一笑,将两人前几日生出的那股子疏离冷淡之意全都送散了。

    萧彦漆黑的眸子更加灼亮。

    “你......昨夜和皇嫂一起出去了?去哪里了?”

    顾楠心头一颤,想起秦太后说的那些事,想起年幼的萧彦曾经遭遇的一切,心里十分难过。

    转瞬又想起萧彦拿过来的那一匣子素帛,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荒唐的念头。

    那些素帛,不会是他为苏贵妃准备的吧?

    即便苏贵妃如此待他,他心里其实还是渴望母亲的疼爱吧?

    这么一想,她只觉得心里更加难过,又怕萧彦看出什么端倪,连忙嗯了一声。

    低声解释,“皇嫂看我心情不好,所以带我出去走了走,散散心。”

    萧彦目光定定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楠吃不准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偷偷去祭拜苏贵妃的事,心头有些慌。

    连忙转移了话题,“今日太皇太后逼王爷写休书,若是没发现供桌的问题,王爷.....会写休书吗?”

    萧彦眉头一皱。

    “我又不傻,今日的事摆明了就是针对你我的局,我为什么要听他们摆布休了你?”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想问的是如果有一天江山和她真的起了冲突,萧彦会因此放弃她吗?

    顾楠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意思。

    谁都没有办法确定未来会遇到什么事,何必要别人用眼下的心境去承诺不可知的未来?

    手上忽然多了一抹温热,萧彦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手上的热度令她忍不住颤了下。

    萧彦半蹲着,目光与她平视,眸光幽深而郑重。

    “顾楠,这话我只说一次,你是我自己开口向皇兄求来的妻子。

    我说过我会护你一世平安喜乐,就一定会做到,没有任何人可以逼我休妻,除非是你先不要我。”

    他深深看着顾楠,薄唇轻启,声音有些飘忽,

    “顾楠,你会丢了我,不要我吗?”

    顾楠瞳孔微缩,耳边忽然响起秦太后说的那番话。

    才四岁多的萧彦,瘦骨嶙峋的萧彦,仰着小脸,一脸胆怯地看着他的兄嫂。

    用好小声好小声的话说:我不哭也不闹,吃得也少,不吃也行,你们可不可以喜欢我?不要丢了我?”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心脏,顾楠只觉得心口闷得厉害。

    她手指轻颤,一把回握住萧彦的手,说得又急又快。

    “要,要,我要你,我不会丢了你。”

    话音一落,只觉得萧彦握着她的手倏然用力,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的手掌揉紧掌心中一般。

    萧彦直勾勾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得厉害。

    “那以后可要抓紧你的手了。”

    顾楠压下眼底的酸涩,笑着重重点头。

    “嗯,抓紧了。”

    萧彦摩挲着她的掌心,嘴角缓缓翘了起来。

    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前几日那场突如其来的冷落与疏离。

    顾楠心想两个人互相照顾,互相慰藉,现在这样也挺好。

    他们这边挺好,谢家那边可就有些不好了。

    太皇太后赶到的时候,淮阳郡主与文昌侯正厮打在一起。

    “快,把他们给我分开。”

    太皇太后一声令下,宫女内侍们一涌上前,你拉我扯,才将两人分开。

    淮阳郡主脸也肿了,嘴也肿了,脸上的巴掌印触目惊心。

    文昌侯衣裳被撕烂了,脸上被挠了五六道血印子,束发也被扯了下来,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铁青着脸拢着外衣站起来,黑沉沉地瞪着淮阳郡主。

    “泼妇!泼妇!我要休了你。”

    淮阳郡主面如死灰,瞪着文昌侯的目光满是怒火。

    “你敢。”

    “你看我敢不.....”

    “父亲。”谢恒苍白着脸打断文昌侯的话,“太皇太后在此,父亲还是少说两句吧。”

    文昌侯悻悻闭上了嘴。

    太皇太后阴沉着脸扫了夫妻二人一眼,不耐烦吩咐道:“王嬷嬷,你亲自带着淮阳下去梳洗,来人,把这女人和孩子先带下去。”

    文昌侯脸色一变,“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哀家先和淮阳说会话,一会儿再来教训你。”

    淮阳郡主以为太皇太后站在自己这边,得意瞪了文昌侯一眼,被王嬷嬷扶着下去了。

    重新梳了头,换了衣裳再回来见太皇太后,忍不住趴在太皇太后膝盖上嚎啕大哭。

    “谢常松这个千刀的,他没良心啊。您老人家可要为我做主。”

    太皇太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叹了口气。

    “傻孩子,咱们女人嫁了人,做了人家的媳妇,哪里有不受委屈的呢?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一辈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熬一熬就好了,便是那个女人进门做了平妻又如何?

    你可是文昌侯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有哀家撑腰,她的地位难道还能越过你这个正妻不成?

    再说你儿子是世子,整个侯府都捏在你手里,你怕什么?”

    淮阳郡主看着太皇太后,一脸呆滞。

    这不就是当初她劝顾楠接纳孟云裳做平妻时说的话吗?

    当初说的时候觉得天经地义,现在轮到自己身上,这话听起来咋这么扎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