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刚才那一瞬他大概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正当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错在哪里的时候,萧彦冷冷的声音响起。

    “自己去刑房领五十军棍,然后滚回去跪着。”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周武一脸茫然地拉着平安。

    “王爷怎么这么生气?他以前让我去跟着叶大公子,我不肯去,王爷都没生气啊。”

    平安一脸无语。

    “叶大公子和清河县主怎么能一样呢?”

    周武更茫然了。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王爷想让我去保护的人吗?”

    这个棒槌。

    平安忍不住给了他一脚。

    “叶大公子是王爷的兄弟,清河县主可是王爷的......”

    女人。

    “王爷的什么?”周武一双眼里透着清澈的茫然。

    平安及时抿住了嘴,将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

    “清河县主这次救下那么多百姓,先前还救过太上皇的命,那就等于救过咱们王爷,就是咱们王爷的恩人。

    王爷能在满府这么多护卫中挑中你,自然是看中你功夫好,忠心又可靠。

    所以特地送你去保护他的恩人,结果你可好,到了人家清河县主面前,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你这不仅是违反军令,更是打咱们王爷的脸啊。

    往咱们王爷在自己恩人面前如此没面子,你说你该不该罚?”

    平安拍着周武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

    周武被说得一脸愧疚,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属下太鲁莽了,这就去领罚。”

    看着周武离开的背影,平安忍不住感慨一句。

    怪不得王爷天天把报恩挂在嘴上。

    这个借口可真好用啊。

    瞧。

    忽悠好了一个。

    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不用报恩来忽悠他自己呢?

    “愣着做什么?”

    平安抬头,看到自家王爷又出来站在廊下。

    连忙一路小跑过去。

    “王爷还有何吩咐?”

    萧彦沉默一瞬才缓缓开口。

    “是本王疏忽了,告诉她,本王会让人在清河建县主府。

    周武等人以后的军籍会挂在县主府,这些人都是本王过滤过的,让她放心用就是。”

    平安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应了。

    周武到底是武将出身,底子好,受了五十刑杖,仍旧咬牙挺着跟平安一起去了顾家。

    跪在顾楠面前认错认得相当诚恳。

    “周武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只一句话,既然摄政王将属下拨给县主。

    以后县主就是属下唯一的主子。”

    顾楠没料到周武回去一圈又被赶了回来,眉头蹙了蹙。

    平安笑眯眯上前一步,说了修县主府的事。

    “周武和整个护卫队的人军籍以后都挂在县主府,是县主自己的人。

    这些人的身手都是个顶个的好,县主尽管放心用就是,他们的主子以后也会只有县主一人。”

    顾楠大吃一惊。

    “修县主府?这.....此事万万使不得,眼下朝廷正是安置灾民的时候,怎可劳师动众为我修府邸?”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平安统领帮我回绝了王爷吧。”

    平安连忙摆手。

    “这是王爷做的主,属下可不敢回绝,要不县主您亲自去见王爷说说?”

    顾楠迟疑了。

    她现在需要卧床养胎,连门都出不了。

    平安觑着她的神色,笑眯眯接着说:“县主放心吧,王爷心里有数。

    再说县主都能为了王爷捐出那么多炭火,即便为县主承受几句朝臣指责,我家王爷心里也十分愿意。”

    顾楠神色惊讶,带着些许怔忡。

    “他.....他知道了?”

    没错,她捐炭火最初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萧彦。

    前世没有人提前预料,暴雪来得猝不及防。

    小皇帝刚刚登基,年纪又小,朝政全压在萧彦这个摄政王身上。

    尽管派了很多官兵救治百姓,可还是死了不少人。

    萧彦用雷霆手段查抄了几个贪官,逼着朝廷官员和商户捐银子捐炭,才勉强渡过了那年的寒冬。

    百姓怨他救助不及时,百官怨他狠辣无情。

    萧彦为此落了个“活阎王”的称号。

    她当时在内宅,记得谢恒曾提过一句,说背地里很多人咒萧彦快点死掉。

    甚至还有人暗中刺杀他,萧彦重伤险些丧命。

    在想到前世那些事之后,她果断捐了炭火。

    “王爷说姑娘的心意,他铭记在心,十分感动。”

    “昨日姑娘在宫里身体不适,王爷很是挂心,特地吩咐太医院准备了许多补气血的药材。”

    平安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补血药材。

    顾楠看着满满两箱子的补血药材,心头一时有些发虚。

    若有一日萧彦发现她根本不是来了月事,而是怀孕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

    转眼又过两日,天虽然放晴,但仍旧冷得厉害。

    街上的铺子冷冷清清,没有什么生意。

    孟云裳往下扯了扯斗蓬的帽子,试图阻挡刺骨的冷风灌进脖子里。

    无奈斗篷实在太过破旧,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线,露出里面的棉絮。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寒风依旧从脖子灌进去,瞬间传到全身,冻得她不得不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走进一家当铺。

    哆哆嗦嗦伸出手,手上长了一层冻疮。

    手心里握着一块浅绿色的方形玉牌。

    掌柜接过玉牌仔细看了一眼,不由脸色微变。

    “你这玉牌原是一对,你只有一块吗?”

    孟云裳点头,“家里传下来就只有一块。”

    掌柜一脸遗憾,摇头叹息。

    “可惜喽,这要是一对,还能多当些银子。

    眼下只有一块,活当只能给你当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都不够打牙缝的,孟云裳嘴唇咬得泛白。

    “掌柜的你再好好看看,我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上面雕刻的图案精美细腻,怎么可能只值五十两银子?”

    掌柜皱着眉头又细细打量片刻,将玉牌又还了回来。

    “五十两已经是高价了,你若是死当,我能给你一百两。

    你若不信,尽管拿着玉牌去别处打听打听,满京城就我们玉质堂给的价格最公道。”

    孟云裳能来这里,自然是打听过的。

    她咬咬牙,扯紧身上四处漏风的斗篷,将玉牌又推了回去。

    “死当,我死当。”

    掌柜眯着眼笑了。

    开了条子,给了孟云裳一百两的银票。

    孟云裳揣着银票前脚刚走,掌柜后脚就仔细用帕子包起玉牌,小心翼翼放入怀里,直奔摄政王府。

    不多时,平安就拿着玉牌进宫了。

    “王爷一直要找的玉牌有下落了,这是玉质堂的掌柜刚才亲自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