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深邃锐利,仿佛要透过衣衫看进肚子里一般。

    顾楠的心突突直跳,手无意识攥紧了帕子。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否定。

    萧彦这人太过敏锐,她若是露出一丁点异样,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紧紧攥着手心,脸上故意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茫然,神情怔忡。

    “怀孕?”

    随即脸色涨得通红,看起来有几分羞恼。

    “殿下怎么....怎么会想到这里?”

    萧彦目光落在她脸颊的红晕上,眸色微深。

    “不然淮阳郡主用麝香的目的是什么?本王听说麝香常是后宅用来对付孕妇的手段。”

    顾楠没料到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了解后宅女人们常用的手段。

    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没有直接回答萧彦的问题。

    “那殿下应该知道,麝香除了能令怀孕的妇人小产之外,还有一个作用。

    年轻妇人常用麝香,时间久了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殿下应该知道谢家觊觎我的嫁妆和顾氏家产,用麝香的目的大概是想让我膝下无子,将来只能过继谢恒的庶子吧。”

    萧彦眼底闪过凛冽的寒意。

    “蛇蝎毒妇!”

    顿了顿,又皱眉问道:“所以你并没有怀孕?”

    得,话题怎么又给绕回来了呢。

    顾楠抿了抿嘴角,甚至有一股冲动想问萧彦。

    若是她怀孕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如今还是谢恒的妻子,若是让人知道怀了摄政王的孩子,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神色,她轻声道:“温嬷嬷已经为我把过脉,说我接触的时日短,尚未对我身体造成伤害,谢殿下垂询。”

    她这不算撒谎吧?

    温嬷嬷确实为她把过脉,也确实说过麝香还没来得及造成伤害。

    萧彦没说话,垂眸看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话里的真假。

    顾楠不敢直视他,低头看着脚尖。

    四周一片安静,隐隐能听到大殿方向传来的钟声。

    许久,萧彦才嗯了一声。

    顾楠长长出了一口气,向萧彦屈膝行礼。

    “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告退。”

    她转身刚迈了一步。

    “慢着。”

    身后传来萧彦的声音。

    顾楠浑身一僵,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殿下还有何指示?”

    萧彦背着手走过来,“我皇兄近日还在卧床休养,身边离不得人。

    再过些日子,等皇兄情况稳定,我会让卫少谦出宫去顾家为你侄儿治病。”

    没想到他心中还记挂着鸿哥儿的事。

    顾楠心中一暖,“我代顾家多谢殿下。”

    萧彦弯了弯唇,深深看了她一眼,背着手大步离开了。

    顾楠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僵着的肩膀垂了下来。

    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她刚才说的话,应该没引起萧彦的怀疑吧?

    顾楠从报国寺回到文昌侯府时,府里正乱成一团。

    有传旨的内侍带着禁军直接进了谢家,传了摄政王的命令,将在床上趴着养伤的谢恒打了三十大板。

    谢恒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被扒下了裤子。

    前几日打的伤还没结痂,没打几下就皮开肉绽。

    旧伤加新伤,三十板子没等打完,谢恒就疼得昏死过去。

    等到行刑的禁军离开,府医吴大夫连忙张罗着让下人将谢恒抬床上去上药。

    药还没上完呢,淮阳郡主带着小产的谢巧玉回来了。

    虽然事情已经闹大了,但淮阳郡主也不敢从外面找大夫给谢巧玉诊脉。

    可怜吴大夫一个人两头跑,腿都要跑断了。

    顾楠回去时,恰好在二门上碰到吴大夫刚给谢巧玉开了药,拎着药箱正匆匆赶往前院。

    谢恒的小厮不停地催促:“吴大夫你快点,世子疼得又晕死过去了。”

    顾楠顿了顿脚步,看着吴大夫匆匆跑走,冷笑一声,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家的乱,才开始而已。

    自那日后,淮阳郡主果然没有心思再装病让她侍疾。

    一边要照顾谢巧玉和谢恒,一边还要和安郡王府那边撕扯。

    谢巧玉和萧逸的事在京城都传遍了,谢巧玉名声丧尽,要么出家为尼,要么嫁给萧逸。

    安郡王侧妃嫌弃谢巧玉连累萧逸被免职,安郡王也被斥责,只肯答应让谢巧玉入府做妾。

    淮阳郡主怎么舍得女儿做妾,去安郡王府闹了两次,都没有好结果,气得日日在家摔东西骂人。

    如花每日都盯着南山堂的动静,有点风吹草动就及时报给顾楠。

    顾楠当笑话听后一笑而过。

    她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在酒厂开业前的准备工作上。

    陈力是个办事的好手,办事稳妥又让人放心,从顾楠将银子交给他到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酒厂已经收拾的利利索索,又按照顾楠的吩咐找善堂找了不少人来做工。

    顾楠日日去酒厂,亲自动手酿了第一批玉冰烧。

    看着眼前摆放的数十个大酒缸,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酒香味,她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说不出来的自豪。

    这是她的酒厂,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事业。

    “姑娘,等过几日酒酿出来,属下要不要去跑跑京城各大酒楼?”

    顾楠看向陈力,“哦?你是怕这么多酒卖不出去?”

    陈力点头,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压力大啊。

    姑娘一下子给了他十万两银子,让他办酒厂。

    买地方,建酒厂,雇人买人,这些事他都能仔细认真去做。

    他原本只是个在前院打杂的小厮,蒙姑娘看重,让他做了外面生意的管事。

    他很怕对不起姑娘的看重,更怕酒卖不出去,让姑娘的钱打了水漂。

    如花朝着陈力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咱们玉冰烧如今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钦点的贡酒。

    连陛下都说好的酒,谁敢说不好?还怕卖不出去吗?”

    陈力搓着手,有些执拗道:“话虽如此说,但每个人口味不同,别人面上不敢说不好,但若不是真的喜欢,也不一定愿意掏钱买。

    “属下觉得咱们还是得靠酒楼才能打开在民间的市场,所以属下想等酒酿好后,送一些去酒楼,与他们谈一谈。”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顾楠道:“既如此,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试试。”

    自己的提议得到首肯,陈力嘿嘿一笑,眼睛明亮了几分。

    顾楠拿出皇后赏的五万两银票,交给陈力,叮嘱他接着收炭火。

    “还买炭?”陈力目瞪口呆,“姑娘,咱们酒厂的仓库都快要放不下了,这都已经十月中旬了,天还热得厉害。

    姑娘收这么多棉花和炭,万一砸在手里......”

    顾楠淡淡一笑,“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回到文昌侯府,恰好碰上管事的婆子来询问。

    “府里今年过冬的银丝炭还没采买,郡主不在家,只能来请世子夫人示下,今年的银丝炭要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