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一惊,叫了如意进屋,低声问:“这是景王派人送过来的?”

    如意点头。

    顾楠微微蹙眉。

    她将铺子卖给萧彦的时候,提的条件便是铺子,铺子里的货,铺子的掌柜伙计一同都转让给他。

    包括铺子里的欠账。

    没错,带着谢巧玉签的借条上门讨债是她的主意。

    萧彦同意了。

    她提出向谢巧玉讨回来的银子全都归萧彦所有,她不要,就是想争口气。

    但萧彦现在却给了她十二万两银票,多出来的应该是谢巧玉还回来的。

    不是说好了归萧彦吗?

    顾楠一时有些摸不准萧彦的意思,问如意:“景王派来的人怎么说的?”

    如意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就连耳根子都红了。

    说话也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个登徒子什么也没说,只说殿下给姑娘的,把银票塞给我就走了。”

    顾楠脸色微变,一把抓住如意的手,急切地问:

    “登徒子?那人欺负你了?”

    如意脸一红,又羞又恼。

    “没,就是他....他给银票,我没收,那个登徒子就把银票塞在了我这儿。”

    指了指自己胸口处的衣襟,如意想起当时的情景,脸更红了。

    平安给银票,她没收,表示得问过自家姑娘才行。

    两人推据几回,平安就急了。

    将银票一卷,硬往她手里塞。

    她伸手去推,平安一绕,恰好就碰到了她的胸前。

    偏巧她今儿穿了一件葱绿色交领褙子,卷成一团的银票就这么恰好地塞在了她的衣领处。

    空气当时都凝固了。

    她反应过来,抬手就给了平安一巴掌,骂他登徒子。

    平安愣了下,拔起腿来跑了。

    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脸红耳赤半天,怕人看见,又不敢追出去。

    只得拿着银票回来了。

    顾楠听了如意的叙述,错愕又想笑。

    怕如意害羞,只能板着脸,跟着如意一起骂。

    “确实是个孟浪的登徒子。”

    就像他的主子一样孟浪。

    想起萧彦,顾楠不由又想起谢恒的失常,会和萧彦有关吗?

    “阿嚏。”

    萧彦突然连着打了个喷嚏。

    叶崇扬趴在旁边的桌案上奋笔疾书,掀了掀眼皮。

    “根据我的话本定律,连打两个喷嚏,一定是有位美人在背后念叨你。”

    “美人?”萧彦眸光微闪,神情恍惚了一瞬。

    “哈哈,快说,此刻你脑子里闪现出来的是谁的脸?是不是谢世子夫人?”叶崇扬兴致勃勃地追问。

    萧彦往后仰头,避开叶崇扬突然凑过来的大脸。

    “胡说什么?我谁也没想。”

    叶崇扬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啧啧摇头。

    “萧远尘,你很不对劲哦。”

    “哪里不对劲?”

    “咱们俩从光屁股时候就认识,我还不了解你?你这又是买铺子,又是掺和人家的内宅事。

    甚至不惜让户部侍郎的儿子透消息给谢恒,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顾娘子在谢家不被刁难吗?”

    叶崇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就我这双眼睛,搭眼一看,就知道你们俩之间有奸....啊,有情况。”

    萧彦抬脚踹了过来。

    “不会说话就别说。”

    叶崇扬利落闪过他踢过来的脚,险些撞到走进来的平安。

    他眼尖地指着平安问:“你脸怎么了?谁打的?”

    平安摸了摸脸,有些难为情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平安一脸委屈。

    “叶大公子的话本里不总有这样的桥段嘛,男人往女人胸口塞钱,写的那叫一个缠绵悱恻。

    怎么到我这儿,就落一登徒子,还被打一巴掌。

    ......属下真不是故意的,就赶巧了,银票就塞那儿了,你说我不能再拿出来吧?””

    萧彦十分嫌弃地撇了平安一眼。

    “话本里都是骗人的,长点心吧。”

    叶崇扬不服气,扬了扬手里的稿子。

    “你且等着,等我这本《重生后嫁给前夫三叔》肯定能火,到时候说不定你还得用里面的桥段追妻呢。”

    追妻?

    萧彦不屑撇嘴,他都没打算娶妻,何须去追。

    奇怪,脑海里怎么又闪过顾楠那张脸?

    萧彦下意识想甩开那张脸。

    这时,门外响起内侍的声音。

    “殿下,陛下请您即刻进宫一趟。”

    萧彦起身进了宫。

    皇帝正在发脾气,小太子耷拉着脑袋在一旁站着,听到脚步声,一抬头看到萧彦,双眼立刻就亮了。

    萧彦敲了敲他的脑袋,“太子又闯什么祸了?”

    皇帝怒气冲冲。

    “他把太傅气得请辞回乡养老去了,你自己告诉三叔,你都干了什么。”

    小太子吐吐舌头,嘿嘿一笑,小声嘀咕。

    “也没什么,就....我看太傅的胡子眉毛都长了嘛,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太傅教导我很辛苦,我总得表示一下。”

    萧彦没好气地瞪着他,“说重点,你到底做了什么。”

    小太子眼一闭。

    “我趁太傅打盹的时候,帮他老人家把胡子和眉毛都剃了,我下手很轻的,剃得也....也挺好看的。”

    “放屁。”皇帝被气得拍着桌子开始飚脏话。

    “谁的眉毛剃了能好看啊?太傅一把年纪了,没了胡子也就算了,眉毛也没了。

    你让太傅怎么见人?”

    小太子撇撇嘴,“没有眉毛怎么不能见人?看人又不看眉毛。”

    “你还敢顶嘴?”皇帝气呼呼地瞪着小太子。

    “你说说你,这都已经是朕给你找的第六个太傅了,已经气走六个了啊,你怎么这么顽劣啊。”

    小太子颇为不服气。

    明明就是太傅们心胸太小了嘛,开个玩笑也生气。

    “老三,朕把他交给你了,你负责给他找个老师。

    朕是管不了他的,再管下去,朕能被他气死。”

    皇帝气得直接将儿子丢给了萧彦。

    萧彦摸摸鼻子,“行吧,皇兄别气了,这事我来想办法。”

    松雪堂。

    顾楠蹲在陈旧的酒缸前,正在解开上面的油纸。

    如花想起那块白花花的肥猪肉,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姑娘,那块肥猪肉不能泡馊了啊?”

    顾楠神秘一笑,吩咐如意去找两个小坛子过来装酒。

    “有没有馊,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打开酒坛子上的密封纸,一股醇香酒味扑鼻而来。

    如花迫不及待探头往里看去,随即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天啊,猪肉泡了那么多天,怎么看起来一点变化没有。”

    “咦?姑娘,酒水好像比咱们先前的米酒酿得更干净透彻了。”

    顾楠拿酒勺子,盛了两杯,分别递给如意和如花。

    “你们两个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如意一脸迟疑,“喝着会不会有股猪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