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郡主住的南山堂里。

    谢恒一脸懊恼地抱怨:“早知道顾楠能求动三叔,咱们何必折腾。

    白折腾一番不说,还让三叔看了热闹,对我的印象差了许多。

    我本就说这主意有风险,母亲偏要兵行险招。”

    淮阳郡主阴着脸摇头。

    “他们两个肯定成了,那屋里味道不对,我们都被顾楠这个贱人骗了。

    我就说她这种商户女心思都深着呢,你爹当初偏要为你聘这么个世子夫人。

    若不是看在她有几个臭钱的份上,早就让你休了她。”

    谢恒因景王那句评价满心烦乱,再听母亲抱怨更觉糟心。

    “所谓捉奸捉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计划失败现在不能袭爵,云裳也不能顺利接进府里做平妻了。”

    按照原计划,今日顾楠失贞,从此必然抬不起头来。

    到时他提出娶云裳做平妻,顾楠不敢不答应。

    这样儿子瑞哥儿就可以做嫡子了。

    “瑞哥儿已经四岁多了,到了要开蒙的年纪。

    这孩子出生时天降祥瑞,算命先生可说了,他能给咱们家带来大运道。

    这孩子养在外面,根本请不到好先生,耽误了孩子,就是耽误咱们家的前程啊。”

    淮阳郡主也觉得很糟心。

    瑞哥儿是她的心肝肉小孙孙啊。

    那么可爱的孩子,却只能偷偷摸摸地养在外面。

    “你先别着急,此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这时,心腹婆子张妈妈在外面禀报,“郡主,松雪堂那边请您和世子过去一趟。”

    松雪堂是顾楠住的院子。

    淮阳郡主满脸不悦。

    “有什么事非要劳动我和世子跑过去一趟?让顾氏自己过来说。

    天还没完全黑呢,她就这么着急和世子圆房吗?真是不知廉耻。

    让她等着吧,就说世子今晚不过去了。”

    谢恒抿了抿嘴,没说话。

    过了片刻,张妈妈又急急忙忙冲进来。

    “郡主,不好了,世子夫人押着长顺媳妇,拿着一盘茯苓糕,说要去御史台呢。

    如今人已经快到大门口了,再不拦着就要出事了。”

    茯苓糕?

    淮阳郡主倏然一惊。

    “糟了,那盘茯苓糕你是不是没收起来?”

    谢恒脸色微变。

    长顺是他的贴身小厮,媳妇在厨房当差。

    他将桃花雾交给长顺,让长顺媳妇下在了茯苓糕里。

    本想着事成之后让人把茯苓糕收走,神不知鬼不觉。

    谁知道事情出了偏差。

    他一时着急,倒忘了让人把茯苓糕收走。

    “难道顾楠发现了什么?”

    淮阳郡主急咧咧起身。

    “没教养的东西,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出府。”

    母子二人急匆匆跑出去,赶在大门口拦住了顾楠。

    顾楠脸上蒙着一层薄纱,露在外面的杏眼清澈如水。

    淮阳郡主可没心思欣赏,阴着脸斥责顾楠。

    “今儿可是你和恒儿圆房的好日子,闹腾什么呢?我们侯府可是勋贵世家,不是你娘家那等低贱商户,上不得台面。

    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非要去御史台闹,我们家可丢不起人。”

    顾楠微微屈膝,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铿锵有力。

    “我娘家是先帝钦封的皇商,婆婆一句一个低贱商户,上不得台面,是在指责先帝不该封顾家为皇商吗?”

    淮阳郡主脸色微变,没想到会被顾楠抓住话里的漏洞。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做儿媳妇的倒不依不饶来指责起长辈来了?

    行了,都别围在这里了,有什么事回屋去说。”

    顾楠站着没动。

    “并非我要闹,而是有人在大喜的日子害我啊,我打发人去请婆婆和世子,你们不肯来。

    儿媳没办法,只能自己去御史台讨个公道了。”

    淮阳郡主噎了一下,先前确实是她不肯去松雪堂的。

    “我们没去,你就不能过去找我们吗?难道还要我这个婆婆天天去看你?”

    顾楠勾起一抹嘲弄。

    “儿媳可不敢去探望婆婆,在我自个儿的院子里,都有人敢在茯苓糕里下药害我。

    若到了婆婆的院子里,儿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能出那个院子。”

    提起茯苓糕,淮阳郡主目光微闪。

    “什么茯苓糕,什么下药?你莫不是被人糊弄了?”

    顾楠笑容微敛,转头看向如意和如花扯着的人。

    “长顺媳妇,把你先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长顺媳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前日世子给了奴婢男人一包叫桃花雾的药,吩咐奴婢今日下在世子夫人的饭食中。

    此药吃了之后若不及时和男人欢好,便会终身落下病根。”

    谢恒瞳孔微缩,一脚踹向长顺媳妇。

    “下贱东西,胡说八道,竟然敢污蔑本世子。”

    他一脸失望地看向顾楠,语气沉重。

    “夫人可千万不要相信一个下贱奴婢的话,她是故意挑唆咱们呢。”

    顾楠淡淡看着长顺媳妇,声音冷淡,“你知道挑唆主子感情的下场是什么吗?

    割了舌头,全家发卖。”

    长顺媳妇面色惨白,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奴婢不敢说谎,我男人说这药贵着呢,我们做下人的根本买不起。

    世子给了我男人一包,另外一包药就在世子书房呢。

    世子还吩咐奴婢男人将景王引到世子夫人院子里,说事成后就提拔我男人做前院管事。

    若没有世子的允许,打死奴婢也不敢做下这等背主的事啊。”

    事成?

    纵然已经听过一遍事情的始末,顾楠此刻还是觉得无比愤怒。

    前世她所有的悲剧都是从事成这一刻开始的。

    怒火从心底涌起,冲向四肢百骸,气得她两眼泛红。

    “怪不得世子和婆婆冲进松雪堂,口口声声质问景王有没有欺辱我。

    怪不得婆婆言语间逼迫我认下被景王侮辱,原来这一切都是世子计划好的啊。

    为了爵位连妻子的清白都不顾,亲手给自己织绿帽子,世子真是.....”

    她满心恨意,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谢恒的无耻。

    谢恒没料到顾楠短时间内竟然推断出了事情的始末,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很快又镇定下来,先是满脸不悦斥责顾楠。

    “长顺媳妇是因为我斥责了她男人,怀恨在心,故意报复咱们。

    你若是听这下贱东西几句挑唆,坏了咱们夫妻情分,那才是中了他们的奸计呢。”

    平日里他若是满脸失望地看着顾楠,顾楠便会手足无措地先认错。

    但今日她气狠了,还得哄一哄。

    他又换了一副深情款款的面孔,握住顾楠的手。

    “你可是我真心娶回来的世子夫人,疼惜你都来不及,又怎舍得算计害你?

    我本就是文昌侯府的世子,袭爵不过是早晚的事,何须用你去换?”

    平日里只要他说几句好听话哄一哄,顾楠便什么气恼都丢开了。

    这一次想必也不例外。

    他等着顾楠先是自责,然后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