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桌前的厉寒,放下了筷子。
那筷子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又重又刺耳。
像是用力敲在了老太太的心间。
她见到厉寒满眼的寒意与失望,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这时,厉寒哼了哼声,道:
“博学多才的大学教授,看人看事竟然如此一叶障目。”
“我看您老人家以后别回A大开讲座了,免得误人子弟。”
老太太痛哭流泪,“厉寒,你对妈妈的误会是有多深?”
厉寒又哼了一声: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你哪只眼睛见过我在外面乱搞女人?又哪只眼睛见过我男女通吃?”
“又怎知道我和姜楠是乱搞在一起?”
“他们说我玩得花,我就真的玩得花?”
老太太被噎了一下,“我……”
但她终究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竭力辩解着:
“就算我误会你了,可我误会姜楠了吗?她都怀孕了。”
“我都说了,只要她肯和你好好过日子,等她和淮书离了婚后,我同意让她进门。”
“我们厉家也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伤,你还要我怎样?”
看着老太太痛哭流泪,厉寒丝毫不为所动。
他认为老太太的痛苦,这都是自找的。
识人不清,心蒙上了脏东西,看什么都是脏的。
他脸色沉下去,“你以为,就算你想让姜楠进门,她就一定看得上咱们厉家吗?”
云骁找姜楠谈过了。
他也找姜楠谈过了。
可是姜楠心如明镜,看事透彻彻底。
姜楠说像他们这样名门望族,明面上家教严,家风正,人人有涵养。
但实际上,个个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关乎到自己的利益时,是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的。
这样的家庭,姜楠才不屑嫁进来。
嫁给陆淮书就够让她后悔了。
同样的坑,她还能再跳一次?
厉老太太是根本看不明白的,她擦了擦泪,嘲讽道:
“她还看不上我们厉家,她一个二婚的,还有什么资格看不上厉家?”
嘎吱一声。
厉寒推开椅子起身,“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厉寒……”
“我建议您老人家应该去看看眼科。”
眼瞎,是病。
得治。
不然迟早会摔跟头。
后知后觉的老太太,见到厉寒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儿子这是内涵她眼瞎了吗?
……
厉老太太对厉寒说过的话,厉兰同样也对姜楠说了。
她只问姜楠,是否是真心想和厉寒过日子。
如果是,等她和陆淮书离婚了,他们同意让她进厉家的门,厉家也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但前提条件是,“姜楠,你和陆淮书的离婚协议上,你必须承认,是你婚内出轨。改嫁给厉寒后,你也必须安分守己。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此时此刻的姜楠,正在厨台前给自己煮着面。
今天煮的是海鲜排骨面。
她把面捞起来,又把煲好的海鲜排骨裙带菜汤,舀进面碗里。
随即,背对着身后的厉兰道:
“第一,陆淮书的那份离婚协议,我不会签。”
“第二,和陆淮书离婚后,我不会嫁给厉寒。”
她又往面碗里,撒上了葱花香菜。
再用托盘,端着香喷喷的面,转身回头,“妈,我今天只煮了一碗面,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姜楠,你到底是在算计着什么?”厉兰是彻底看不明白她了,“你都怀了厉寒的孩子了,你不嫁他,你图什么?”
这会儿,姜楠已经走到了餐桌,坐下来,“这个孩子的事情,你还是让小舅给你解释清楚吧,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陆厉两家的人从来都不信。”
说罢,她挑起面条,吹了吹,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跟上来的厉兰,饶是气得脸色都青了,见到她如此荣辱不惊和气定神闲的模样,仍旧是跟她吵不起来。
厉兰只好离开。
吃过面后,姜楠开车去了姜家。
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想必姜家人早就知道了。
厉寒的那些说辞,肯定也是知道的。
他们肯定听风就是雨,又信了。
果然,走到门口,门关着,便能听见姜国栋的骂声。
骂的可难听了。
“姜楠这个贱货,老公家的小舅也能勾引,还敢怀上孩子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不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地,就不肯罢休是不是。”
周佳茹:“你小声点,别让邻居听见了。”
姜国栋:“你还不让我说。这么不争气的玩意,她怎么不去死,死在外面老子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周佳茹哭得不行:“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被抱错了,没有跟在身前好好教育着,也不至于做这么多错事。你就别骂了,我心里本来就难受。”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姜楠泰然自若地走进去。
啪!
姜国栋一个杯子摔过来,幸好她躲了一下,不然脑袋都要给她砸个大包。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周佳茹拉着姜国栋,姜国栋更气,“你放开,我今天非教训教训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明明姜国栋要冲上来打人,姜楠却不慌不忙地上前了两步,“我回来拿我的户口本。”
她的声音明明并不洪亮,却让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姜国栋甩开周佳茹。
那一刻,姜楠早就提起了戒备心。
见他走上来扬起手臂。
她立刻抄起一旁的花瓶敲碎了,挥向姜国栋。
“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捅死你。”
“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有威慑力的话。
姜国栋果然不敢动手了。
连他举起的手臂,也在看到那尖锐的花瓶口子时,很不情愿地收了回去。
他咬牙握拳,怒道,“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好了,少说两句。”周佳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家宅不宁,她今天已经哭了好几场了。
姜楠又道,“我回来拿户口本。”
姜国栋:“想都别想。谁知道你要拿着户口本,又去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既然如此,姜楠今天就不拿户口本了。
反正也不急。
转身的时候,姜国栋在身后骂道:
“你以为你怀了厉寒的孩子,他就能护着你了吗?”
“他就是跟你玩一玩的。”
“姜楠,你休想拿厉寒压人,休想在厉家欺负帆帆。”
已经背过身去的姜楠,心脏又被猛地刺了一下。
说到底,终究是为了护着姜帆。
她把手上的碎花瓶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佳茹在身后哭着问,“姜楠,这就走了吗,你在外面做了这样不要脸的事,就不给爸妈一句交待吗?”
姜国栋骂道,“走,让她走,你留她干什么,她就是死在外面了,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周佳茹哭得更厉害了:亲生女儿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来,没办法教育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生出个这么要人命的女儿?”
教又教不好。
丢又不能丢。
……
姜楠离开姜家后,倒是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这天一大早,她去做产检。
做完产检,又去把姜唯一的住院费给交了。
一大早,她收到了厉寒发来的。
然后,又在缴费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厉寒。
厉寒来医院干什么?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口罩的男人。
见到他后,那个鸭舌帽男人把帽子往下压了压。
而厉寒,则是从她身前面对面而过。
她礼貌地招呼了一声,“小舅。”
可是厉寒,却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从她面前面对面而过,都没有应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