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苏婉好饿。
中午那顿她靠睡觉挺过去了，晚上这顿赵燕来在外面厨房故意把饭菜做得喷香，搞得满屋子味道积久不散。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苏婉抱着枕头在脑海里冥想着火锅烧烤牛肉蒸饺，麻辣烫砂锅米线，试图消减自己对红烧鱼和豆角焖肉的渴望。
忽地，苏婉小巧的鼻头微动，神情越发的陶醉。
是错觉吗？豆角焖肉的味道变得好浓郁，仿佛就在她的嘴边。
“大姐，你睡着了吗？”
“！”
苏婉霍地睁开眼睛。
不是错觉，豆角焖肉真的在她的嘴边。像是让眼前的景象给刺激到了，她的肠胃绞动，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噜”的声响。
苏婉喉咙上下来回动了得有十几次，才把视线从苏娟手上落到了苏娟脸上。
她冷声道：“有事吗？”
说着，余光悄悄地往下瞥。
淡定。
一定要淡定。她不能表现得太急迫，不然赵燕来接下来几天肯定都要用这招对付她。
苏娟看着苏婉后背T恤上的血点，心下忐忑，大姐被妈打成这样了都不肯松口，她劝能管用吗？
她收回视线，声音软绵地说：“大姐，妈让我来给你送饭。”
苏婉垂着眼皮“哦”了声，说，“放下吧，我一会儿吃，现在没什么胃口。”
漫不经心的语调让苏娟的心往下沉了沉，看来大姐这次是真的打定主意，就是非复读不可了。
她把碗筷放在了苏婉的脸侧。
跪坐着的角度虽然看不清楚苏婉脸上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苏婉对她的刻意疏远。
自打上个月二十九号中午苏婉给了她一巴掌后，之前那个对她体贴入微无比照顾的大姐就不复存在了。
对于苏婉性情大变的原因，苏娟这几日思前想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家里面有人跟苏婉说了档案袋是她跟爸妈提议烧掉的！
这个人不是苏鸿就是苏伟。
考虑到大哥嘴巴一向严这点，那就只能是苏伟那个蠢蛋了。
她真的非常不喜欢苏婉现在对她的态度，她想要从前那个事事为她着想，无条件宠爱她的大姐。
所以，她必须要把话说开，消除她和苏婉之间的这层隔阂。
苏娟暗暗地拧了一把大腿上的肉。
下了狠手，她当即痛苦面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苏婉一面觉得苏娟哭得莫名其妙，一面又眼疾手快地护住了饭碗。
好香…不是，她是说好险。这点来之不易的口粮，差点就被苏娟的眼泪给玷污了！
苏婉看着梨花带雨的苏娟，无语地道：“你没事吧？”
苏娟肩膀一耸一耸的伤心啜泣着，“大姐，对不起，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苏婉顿了顿，低头，什么也没说地拿起筷子吃饭。
苏娟咬着唇，心里越发的不舒坦。
以前苏婉见她哭，都会递纸巾哄她。
现在倒好，宁可没胃口地往嘴里面硬塞饭，也不愿意多跟她交流一个字。
心下一横，苏娟开门见山地道：“大姐，是不是苏伟和你说，爸妈烧你档案袋是我让的了？”
苏婉抹了把嘴，抬眸反问，“难道不是吗？”
苏娟一脸惶恐：“当然不是了！你平日对我那么好，我得多不是个东西才会跟爸妈提议那种事。”
能面不改色说谎的人不少，但能真情实感说谎的人是真不多。
苏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苏婉把筷子往炕上一拍，愠色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娟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刚哭过的眼尾泛红，纯良无害地对她道：“那天，我看爸把你的档案袋随便压在了烟灰盒下面，无心地跟他说了句档案袋很重要，丢了就不能上大学了。”
“谁知道妈听到了，就把你的档案袋给烧了，我当时拦了没拦住不说还把手烫了个水泡，没敢主动跟你说就是怕你会误会我。”
她满眼的真诚，“大姐，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变好了。刚刚，妈让我进来给你送饭，还让我劝你放弃复读，但是我实在是劝不出口。大姐，我支持你复读！”
苏婉克制着给苏娟鼓掌的冲动，淡声道，“你出去帮我叫苏鸿进来一趟。”
苏娟怔忡了下，不叫苏伟叫苏鸿，那就是不信她说的了，想重新问一遍苏鸿原委。
“好，我这就去。”苏娟下地，声音欢快地道，“大姐，跟你把话说开了，我心里敞亮多了！”
苏婉但笑不语，回手把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碗给她。
苏娟急着讨好：“要再来一碗吗？我听说你中午饭都没吃。”
苏婉单手支着脑袋，乌黑的长发凌乱地铺在她的肩头，勾着她尚且红肿的脸蛋。
明明很惨很狼狈，可她显得很是悠然自在。
“随便。但我觉得没必要再拿一碗一点荤腥都不带的饭菜敷衍我。”
“......”
苏娟听出了什么，尴尬的走了。
不过，临出门前她没忍住地回头看了眼炕上不修边幅的苏婉。
大姐性情变了，气质也变了。
这样的话，她从前的那个大姐还能完完全全的回来吗？
苏鸿正在一节一节的嗦鱼骨头，听苏娟说苏婉找她，他一脸茫然。
“大姐叫我干嘛？”
苏娟趴在饭桌上，紧张兮兮的小声道：“大姐刚问我她档案袋丢的事情，妈不是说这件事情不准再提，我就一问三不知，大哥，你等下，也说不知道就得了。”
苏鸿点点头。
可不是得说不知道嘛。
不然还能说什么？
赵燕来重点不在此，追问道：“让你劝你大姐，劝没劝动啊？”
苏娟皱着眉头，异常苦恼的道：“大姐刚开始压根不理我，给她饭她也不吃，还是我劝了好久她才吃的，然后大姐吃完还来了句她不傻，摆明是嫌我拿没有肉的饭菜糊弄她了。”
赵燕来心肌梗塞地道，“这死丫头，饿她都把她饿不老实。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硬了。”
赵燕来不信邪地指使道，“大儿子，苏婉不是叫你吗，你去，你劝她。”
苏鸿语调犹豫：“那要不，妈你再给大姐盛一碗带肉的饭菜吧？”
赵燕来：“......”
真是造孽了，让她生出苏婉这么不通人性的玩意儿！
有的吃不错了，还嫌弃没肉。
算了，只要苏婉能答应去上班，这肉给的也是值得了。
苏婉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唇，翘首以盼地望着门口，苏娟那能言善辩的小嘴，应该能帮她从赵燕来手里拿到一碗带着肉的饭菜吧？
想着，苏婉肚子又叫了两声。
这个家她真是呆够够的了。
吃顿饱饭还要绞尽脑汁才行。
真想快些独立出去，自己生活啊......
“大姐。”
苏婉正惆怅着，苏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