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
四周绿意盎然，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之色。
裴濯在内阁已经待了一段时间，逐渐的适应，众人也默认了他就是张明启的人。
张明启呢，他的态度很奇怪，他一直带着裴濯，有一次裴濯去翰林院，徐焕一脸羡慕的说：“裴濯，你真是走运，现在大家都说你是张首辅的徒弟，他要培养你。”
裴濯“……”
他认真想了想，好像张明启所做的事，就真的像是在培养他。
可怎么可能呢。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张明启做给别人看的。
张明启，皇帝，太后，以及各怀鬼胎的皇子们，这些人总有一天会爆发冲突。
有一次裴濯还在内阁见到了二皇子，皇帝重用了二皇子让他进内阁学习，林沐就跟在二皇子身边，他变了很多很多，从前不管性子如何，都带着一股天真。
可是现在的林沐格外的冷漠，他和裴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林章的死，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林沐也没有表达不满，平静的埋了林章，又平静的和林家那帮人断绝了关系，然后平静的转投二皇子门下。
二皇子看着裴濯，笑着说：“裴大人也在，怎么样？在内阁待的还习惯吗？”
裴濯只能说习惯。
张明启这老小子把他在二皇子这的退路完全给断了。
就算他现在说他和张明启没关系，不是他的人，又有谁会相信呢？
“那就好啊……”二皇子凑过来，低声笑道：“良禽择木而息，裴大人很识时务……”
裴濯很不喜欢他这个语气：“殿下身份尊贵尚且事事受阻，何况是我？”
二皇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说的也是，你我皆是身不由己之人啊…”
他转身走了。
裴濯叹了口气，一回头发现张明启不知道站在他身后多久了。
二皇子是故意的，故意和裴濯低声说话，为了让张明启猜忌他。
裴濯没什么表情的走过来：“大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久。”张明启随口问：“刚刚二皇子和你说什么了？”
裴濯将二皇子的原话说了一遍。
张明启看他：“你觉得二皇子适合坐那个位置？”
裴濯反问：“太子死后，如今像样点的皇子，也就剩下二皇子了。”
张明启却笑了起来，他捋了捋胡须，和裴濯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二皇子不适合。”
裴濯都快气笑了：“大人英明，哪个皇子适不适合当皇帝，大人看一眼就知道了。”
裴濯的嘲讽，张明启一点没生气，如果是上辈子，他大概会将裴濯拖出去打死，可是现在，他总觉得自己有种游离在众人之外，看所有人所有事都像是在看别人的感觉。
所以，对于裴濯这种嘲讽，他只觉得新奇，毕竟已经许久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二皇子自幼丧母，在宫中举步维艰，后来他自己找上德妃，认了德妃做养母才渐渐的有了些势力。”
“这有什么问题？”裴濯问。
张明启说：“二皇子很会装，他看似待人温和有礼，遇事不拘小节也从不发脾气…”
张明启问裴濯：“你觉得这样的人正常吗？”
裴濯认真的思索了半晌认为，不管什么人都是有脾气的，一味压抑自己的人，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张明启道：“看来你想明白了，二皇子压抑太久，如果是他做了皇帝，会有两个结果，第一他一直装下去，成为一个勤政的老黄历，第二，他会把这些年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后，他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裴濯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可事情没发生谁也不能保证这是对的。
就是二皇子自己，怕是也不能说一定会做个明君。
张明启的话让裴濯陷入沉默，良久他说：“可二皇子也有一半可能成为好帝王。”
张明启点头：“你说的没错，可你敢赌吗？”
赌？
裴濯认真思考半晌，忽然觉得自己如果要选，一定不会选二皇子。
二皇子成为一个明君好说，可若是一个暴君呢…
一个不贤明的无作为的君主或许不会有什么功绩，可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可他若是个残暴的君主，那这个国家很可能走向灭亡。
裴濯只是裴濯的时候他敢赌，可裴濯若是坐在张明启的位置上，他就不敢赌，也不能。
张明启看他懂了，笑着走了。
许宁想到了一个人，隋炀帝杨广。
这么说起来和二皇子给人的感觉很像，
隋朝就是灭在杨广手上。
这么说来，张明启考虑的也确实是对的。
等等…
许宁忍不住自我反省：“咱们两个什么级别啊，就敢质疑人家皇子有没有资格做皇帝？”
真是飘了…
不管谁做皇帝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裴濯一想也是。
不管谁做皇帝，难道还能分他点钱不成。
这么一想就又开心了。
裴濯说：“咱们去看戏。”
许宁摇头：“我不爱看戏。”
主要还是听不懂。
裴濯笑道：“这个戏班肯定听得懂。”
“好吧…”
这个戏班子是老熟人，是当年在西北那个改编尹在水话本子的戏班子。
当初许宁看过他们演的人鬼情未了，觉得还算不错，而这一回，他们演的却是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