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顺着声音看到她的儿子，眼泪就流的更欢了。
她的目光急切的在孩子身上扫视一圈。
“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他们打你了没有。”
女人突兀的问话，让小孩有点尴尬。
他小心的往王晓阳他们脸上扫过一圈，这才上前，一把牵住他妈妈的手，小声提醒“妈妈——”
“他们对我很好，你看，才几天，我都胖了。”
孩子懂事的捏捏自己的脸，给妈妈看。
女人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一样，一把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孩子。
“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本事，没照顾好你。”
女人呢喃着，跟小孩紧紧抱在一起。
他们低低抽泣着，想要把这段时间的担忧和委屈全都哭出来。
王晓阳他们一帮人坐在旁边，安静的没发出半点声音。
看着他们母子相拥，互相取暖。
“妈妈你冷吗？”
孩子松开妈妈的怀抱，看着女人身上单薄的衣裳，心疼的问。
“妈妈是大人，妈妈不怕冷。”
说到这个，女人这才有空观察，见自己儿子身上穿着干净的毛衣和外套，脸蛋红彤彤的，收拾的跟家里还没出事那会一样整洁。
“你这是——”
“是小琴姐姐给我买的。”
男孩回头，跟在他身后，沉默着的彭城姐弟。
“你好，我是栋栋的妈妈我叫方玲。”
“我叫杜琴，这是我的弟弟杜明。”
今天，杜琴的状态比较好，虽然走路还是要弟弟杜明扶着，但能起身跟人聊天了。
方玲的目光隐晦的，在杜琴的身上扫了一圈，有些踟蹰的问“你，身体不太好。”
“是的。”杜琴，拍拍杜明得手，让杜明扶她，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来。
方玲又闭上了嘴巴，还是寻思，这些人找她母子过来的原因。
“你好方大姐，”王晓阳表情平和的跟方玲打招呼。
方玲表情防备的很，看看儿子，再看看杜琴姐弟。
“你叫人抓我过来，有什么指示？”
方玲的口气生硬。
实在是这几年，因为小姑子的事情，他们遇到过太多恶意满满的人。
“不是抓你，”王晓阳忍不住头痛扶额。
他以为，以马冰做事的妥帖劲儿，肯定会在请人过来的时候，事先将事情说清楚。
谁知道，他会什么都不说，直接将人带了回来。
跟第一次见杜琴姐弟一样，王晓阳又简单叙述了一下他们跟江家父子的恩怨。
“当初青川事件爆发时，没能抓住他的把柄，一举将他送进去，反而是让他们有机会找人顶包。”
方玲是个当老师的，经常看报。
王晓阳说的青川事件，她知道。
但她依旧对王晓阳心存怀疑。
“说起来，不论是你，还是你的朋友，都没有真正在江山手上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为什么那么执着着想要将他给送进去呢？”
方玲毕竟是当过老师的人，逻辑清楚，也不像她儿子那样单纯。
“我们是世仇你姓吗？”
王晓阳一脸认真的说。
马冰忍不住别开了脸，心说，你就乱说吧。
如果江山不是京市的事情快要兜不住，跑青川去避避风头，你们这辈子连认识都不太可能，还世仇呢。
可是想想王晓阳对江家父子的仇恨，马冰也觉得奇怪起来。
果然，方玲对王晓阳所说的世仇嗤之以鼻。
目光已经紧紧盯着王晓阳，等他说实话。
一时间，连王晓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没法说就不说了。
王晓阳话题一转，问方玲“你小姑子病情有好转吗？”
方玲被问的脸色一僵，目光躲闪。
见自己儿子也是一脸想要知道的表情，方玲这才塌下肩膀，小声说了一句“她，她还是老样子。”
看方玲吞吞吐吐的样子，王晓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把她怎么样了？”
大概是口气实在冷厉，话一问出，吓的小孩身体一颤，有些惊恐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方玲一把捂住脸，突然就哽咽出声。
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声，听着让人心头发闷。
“妈妈你别哭，”小男孩跑过去抱住女人的腰，仰起脸“你别怕，你跟我说，你把姑姑丢哪里了，我们去找。”
孩子说着说着，也跟着哭了。
在座的一帮大人，也跟着红了眼睛。
几分钟后，方玲终于收住了哭声。
“我，我把她给嫁人了。”
这句话，实在是有点石破天惊。
王晓阳记得，那女孩是疯了，精神有点失常了吧。
这样也能嫁人？
“嫁人？”
对上王晓阳不可置信的眼神，方玲有些愧疚的避开视线。
“嗯，我去村子里给人帮工的时候，听说附近有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因为家里穷，一直娶不上媳妇，我就，我就……”
闻言，马冰忍不住抬头看看王晓阳的脸色。
王晓阳的脸色很难看，但他多少也能理解这女人的做法。
“当初，小姑发病后，家里就将她送进了疗养院。那时候，公婆和我丈夫都在，我们几个人都有工作，要给小姑子出那点医疗费，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这两年，我家情况急转直下，先是公婆相继生病离世，后来我丈夫为了给小姑子讨回公道四处奔走，先是丢了工作，后来人也失踪了……”
女人说着说着，瘦弱的肩膀再次抖动起来。
像是承受不住这沉重的压力了一样，肩膀一跨，整个人都萎顿下来。
“我，我也是没办法，小姑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心疼她吗？可是，可是我工作没了，还要养个孩子，眼看就冬天就要到了，我总不能跟孩子一直住在桥墩子下吧。”
说着说着，女人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活着太难了。
如果没有孩子，她早就去跳河了。
王晓阳也没有上前安抚她，叫她哭，将心里的委屈和愤懑全哭出来就好了。
“你下去悄悄走访一下，看那女孩嫁的人秉性如何，如果不好的话……”
王晓阳话没说完，马冰就明白了王晓阳的意思。
女人闻言，睁着一双泪眼，断断续续的解释“那人，很老实，对我小姑子很，很好。当初疗养院里还欠了一些费用，也是他补上的。”
王晓阳摆摆手，原本今天把几个人招呼到一起，是为了商量起诉江山的，但看今天这样子，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