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起高楼,还没等到他宴宾,就突然见他楼塌了。

    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和一地的鲜血碎肉。

    就好像有人在平静的海面下,引爆了一枚毒蘑菇,发生在艾特币投资者身上的悲剧,引起了各国金融监管机构和安全部门的注意,纷纷对这起事件启动调查。

    几万亿美元的财富在一夜之间被重新分配,不计其数的富豪破产,让很多抗风险能力不足的小国家立刻陷入动荡之中。

    在这个形势下,杨泽被迫陪着赵浔阳入京,自愿认购200亿美元的国债,又自愿向一些秘而不宣的科研机构捐赠巨额的研究经费之后,终于拿到地方商业银行的开业牌照。

    席先生的机要秘书告诉杨泽,黔州府的暴雨这几天就要下了,让他有什么想法尽早提出来。

    杨泽笑呵呵的打听:“老板心情怎么样?”

    “挺好的。”秘书说:“新丝路计划得到沿途各国的积极响应,就是资金方面一时安排不了那么多。”

    杨泽问:“哪方面的资金不够?”

    “巴铁和斯里兰卡的深水港,寮国的水利工程,咱们国内伊犁府的国际机场和高速铁路…”秘书数着手指头说了一大堆,笑着看向杨泽:“这些项目你感不感兴趣?”

    “不不不!”杨泽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想找死:“我在非洲和欧洲有些关系,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同时两头开工,把将来的时间提前抢回来。”

    “你在那边的朋友若是私人企业,我劝你想想就行。”秘书说道:“工期很长,他们还得冒着收不回工程款的风险,还有你懂的。”

    “我懂。”杨泽笑道:“所以我才和领导您探讨探讨这个可行性。”

    “你可别叫我领导,我就是一秘书。”秘书笑了笑:“我能理解你想为领导分忧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想啊,只是我想到的办法太难实现了。”

    杨泽的脑海里亮起一盏灯,顺势问:“您说出来探讨探讨嘛。”

    “也就随便唠唠,谈不上探讨。”秘书说道:“我的想法是由国家出面和对方洽谈合作项目,谈妥后再由出资方全权负责施工建设,项目的收益归所在国所有,出资方…”

    他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杨泽听懂了话外音:龙国得名,所在国得利,出资方吃力不讨好。

    这就是明晃晃的白嫖,也是毫无掩饰的直钩钓鱼。

    也是一种对人性的试探。

    “嗯,这事确实难办,”杨泽沉吟说道:“以非洲的技术工人数量不足以支撑几个大型项目同时施工建设,出资方承担的不只是资金风险,还有当地的社会治安和制度稳定也是大问题。”

    “嗯,杨总说到了重点上。”秘书笑了笑,接着往下说:“技术工人咱们国内有的是,要以三到四倍的报酬把人带过去,又会增加用人成本,到了那边之后除了要负责衣食住行之外,还要给他们提供安全保障,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按照常理,风险大过收益就不应该去投资,更何况这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交易。

    可是龙国却默默的做了几十年,不但背负着巨大的经济损失,还承受着来自国际和国内的批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杨泽也就不好继续装下去。

    跟着国家的脚步往前走,固然要冒着经济损失的风险甚至生命危险,但从长远去想,出资方在当地所能得到的实际利益反而是最大的。

    上千亿元的投名状都交了,杨泽也不在乎未来几年的损失,当下最重要的是要解决杜飞那边人手严重不足的问题。

    机要秘书将杨泽送出古老的建筑群,目送他上车走远之后,向顶头上司汇报:

    “如您所料,白泽同志只问了技术工人的人数问题,其他的事情一概没问。”

    “把他想要的都给他准备好。”席先生凝声道:“要做得仔细些。”

    …

    个人资产几百亿美元的人,会觉得钱太多是一种痛苦,可能是因为背后要承担的社会责任不够多。

    杨泽的小型社会实验,通过茶叶合作社的手,落实在茶厂镇的十里八乡中。

    三个多月的厂房建设和公共基础设施配套项目,把黔南的大山深处变成一片片热火朝天的工地。

    王小虎每天骑着摩托车往返于各个工地之间,和工人们吹牛打屁,正事是一件不管。

    他知道自己的短板是什么,也知道杨泽除了让他管好账目之外,就是为了让他多露面去搞好人际关系。

    不然换做一个陌生人来管理茶厂镇这一大摊子,保证工地开工的第二天,施工方就能体验到什么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所谓的刁民也分两种。

    第一种是性格直率,认为自己或者集体的利益受到损害的直肠子,占用他们的土地或者让他们认为施工严重影响到他们的生产和生活,他们就会板着脸打上门要说法。

    这类人的诉求是得到精神层面上的尊重。

    第二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眼里只有利益。

    除了补偿款之外他们还想要更多,纠集同村或者同族人给施工方人为的制造困难的,往往就是这类人。

    面对这类真正的刁民,道理是讲不通的,要么比他们拳头硬,要么比他们人脉广。

    事实证明,只要官府有所作为,在原则问题上不退让,处理矛盾的时候不和稀泥,大概率不会出现那种一个村霸横行乡里几十年,最终发生灭门悲剧才暴露出来的罪恶。

    王小虎在茶厂镇开了十年的修理铺,当地鲜少有人不认识他的,他在那些施工现场露脸,就相当于给所有在建的工程项目贴了一层保护膜。

    至于官府,站在一旁等着收税就行,别吃拿卡要别不该管的瞎管,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这也是经过几十年的治理才被逐渐摸索出来的成功经验: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官府,注重服务而非管理,内陆经济落后地区的官府,注重将手中的职权最大化,而非为民解忧。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却一直改不了,问题就出现在人性的贪婪上。

    数千年来,从未变过。